發作的性子,帶著一絲傲氣哼聲撇過頭去,忍下我的挑釁。
不由地暗自惋惜,高傲不屈的脾性,如花似玉的容顏,沐綺那張美人臉生起氣來很具觀賞性的。他越是如此,我越是想激怒他。好比是隻無時無刻不對你抱以警惕,動不動就對你豎起全身的毛發,目光凶惡齜牙揮爪的野獸,光滑亮麗的外表總會引誘別人的征服心,若是如此驕傲不馴的他被馴服乖順的伏於腳邊,又會是流露出怎樣一種風情?
唉呀呀,壞毛病啊~~改不掉了呢~~我嚐著鮮美的湯汁自歎。
沐綺青著臉背對我片刻,卻依舊對在地上撲騰的山雞無措,隻能又轉身而對,神色飄忽,幾番猶豫終是微微啟口:“我……我從來沒、沒做過,不會……”不會兩字幾乎消音而出,賭氣般的話語忽降了幾度火氣。
“哦~~~我不是指給你師傅了嗎?跟著學,熟練功,日子一久,沒有學不會的東西。”我一指夜漣,笑得極為善良,又道:“我可不想養個白吃白喝的無用之人,還要每月付銀子,這虧本的買賣,我從來不做。別怪我醜話說在前頭,你日後要是做不來這些事,我照樣棄你於不顧――到時,你可不要怨我哦~~”
我心知肚明,表麵上沐綺隱忍不發,說話時盡量放軟硬邦邦的口氣,但眼神中依然時時透著倔強與戒心。他為形勢所迫,委身寄於他人屋簷之下不得不低頭,不得不收斂些許性子,也逼得他不得不去做自小到大想都沒有想過,從來沒有做過的差事――比如當小廝。
然,要想當好一名合格並且優秀的小廝,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會討主子開心,受到主子重視的小廝可不是人人能夠做得到的。謙卑禮數,察言觀色,進退有度,明哲保身,逆來順受,手腳麻利等等,沐綺一樣都不具備。他似乎是做慣主子的人,根本不是做奴才的料兒。說起來,我也無心真想讓沐綺當小廝,之所以會叫他做小廝的事,也隻是單純的因為自己深深刻入骨子裏的劣根性不爽罷了。
“你大可放心!”沐綺一字一頓的硬生開口,已然是氣到不行,胸口一起一伏,卻拚命的忍耐忍耐再忍耐,一雙如水的眼睛又氣又惱的瞪著我,“我說到做到,不就洗衣做飯嗎?別人行,我也行,有什麼難的!”
“嗯嗯,不難不難,如果你真能做得到的話~~”
“我當然做得到!”沐綺聽出我那怪調笑聲中的嘲諷味兒,他涼涼一聲哼,很拽的甩袖走向夜漣,依舊沒有自己是小廝的自覺。
這孩子真是死鴨子嘴硬啊~~把小勺放在碗裏,我空出一隻手從衣襟裏摸出一張新鮮出爐的賣身契:白紙黑字,寫明沐綺以銀兩還清那日做為期限,償付所欠銀兩而自願將自己賣進風家為仆抵消債務。
時間稍稍回溯――跟夜漣回來的沐綺,拖著扭傷的腳,逞強地不用夜漣扶,他自己忍痛一拐一拐走到我麵前,目不斜視,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暗如深潭的複雜情緒,他緩聲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你出的選擇,我選一,但是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說來聽聽。”我淺淺漾開嘴邊的笑容,自己倒底做不來鐵石心腸,他能追上,心裏滿高興的。
雖說沐綺會回來有一半在我預料之內,有意放慢車速,有意在山中過夜,若沐綺想追上我們,絕對不是難事,就要看他是否有心。白天我給他指出道路,前方崳洲,後方齊雲,但用膝蓋去想也知道他終是不可能再返齊雲,而他隻身一人,在這人生地不熟,凶禽猛獸出沒的山林裏,唯一可能就是沿著被來往車輛碾壓久而久之自然形成的一條山路前行,稍微思維正常點的人為求安然出山一般都會這麼做,怕就怕他倔脾氣突然反性,離開能夠貫穿山林的道路而進入深山野林,那麼他能不能好命的走出這層層疊疊的濃密樹海就要靠老天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