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建文四年。

六月十三。

黑雲壓城!

自打燕王大軍攻入金川門內,整個京師便亂作了一團。

沒等百姓們明白過來,又見宮中火起,黑煙蔽天。

朱雀大街上到處是東奔西撞的太監和宮女……。

城裏的那幫青皮喇唬更是趁機渾水摸魚,胡作非為……。

一時間,城裏喊殺聲、哭嚎聲,不絕於耳……。。

與此同時,在那淮青橋北的殘垣之內,一名錦衣玉帶的中年文士正兀自狂笑不已。

“哈哈哈,哈哈哈,我風李秀曾經對天發誓,終要報得此仇,帶著大軍殺將回來!哈哈哈,如今怎樣了?應驗了吧!應驗了吧!哈哈哈……,現下燕軍已然攻克了京城。你們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終究還是落在了反賊的手裏……”一陣陰風淒厲的刮過,吹走了文士的頭巾,使其披頭散發,甚是不堪。但文士卻顯得毫不為意。隻是不管不顧的朝著一麵殘牆不斷的叫囂。

轟隆隆,一記驚雷倏然劈下,立時便打斷了他的話語:

“聽說朝廷近來準備了一份叛逆的名單,難道……難道又要殺戮哪家的權貴?”倏然間,殘牆裏竟傳出了清晰的人語,似是個後生的嗓音!

“唉,當今天下除了咱老朱家,哪裏還有權貴?眼下隻有另辟蹊徑,再除卻一批該死之人方才穩當。”另一老者的嗓音也從殘牆裏飄了出來。

“一批該死之人?敢問皇爺爺,您這是要殺誰……”那青年語音怯懦而又謹慎。

“天下所有遊食之人!”老者的笑聲中有著舍我其誰的梟雄之氣。

“遊食之人?”

“所謂遊食之人便是沒有規定營生的逸夫、喇唬和惰民……,唉,這群人就是幫坐享其成的無賴漢。為了能不勞而獲地吃好穿好,且有錢花,就會從事那些坑蒙拐騙的勾當。當年嘉興府以徐戢為首的七個逸民冒充朝廷的催糧隊,沿著大運河一路騙吃騙喝,不知坑害了多少百姓。要不是他們公然逼著稅糧船排隊交錢;又有個監察禦史恰巧路過,揭穿了騙局,這群耍奸害民的刁蠻之徒還不知要猖狂多久!不過這些刁民仍不算最可惡的。”

“啊,難道還有更大膽的?”

“有啊,怎能沒有?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在咱大明地界,荒唐之事那也是層出不窮。你道這逸夫圖財的最好路徑是什麼?”

“是什麼?”

“那就是結交官府或在官府裏謀個差事,然後便能狐假虎威地魚肉百姓。此等貨色就是自打開國以來,朝廷一直在從嚴治理的地方胥吏!”

“地方胥吏?”

“洪武十九年,鬆江府曾送來了—批害民胥吏,朕當時便令都察院處置該案。案件一經審理,結果卻讓朕大吃一驚。想不到朝廷那些三令五申的法令在那鬆江府中卻似一紙空文。朝廷年年發布詔令嚴禁衙役害民,但這些地方官府卻與朕虛以為蛇,敷衍了事!—個小小的鬆江府內,除朝廷規定的正吏之外,竟然招募了近千號的胥吏衙役!那些流氓一般的文吏或曰‘主文’,或曰‘寫發’;那些青皮一般的皂吏或曰‘小弓兵’,或曰‘直司’;就連看牢房的正牢子之外還召集了幾十個‘小牢子’,上百名‘野牢子’。你想想,這些人可都是些流氓喇唬,奸猾之徒!給府衙幫忙跑腿,卻拿不到一分朝廷的俸祿,請問他們又何以為生?”

“以何為生?”

“此三等牢子,除正牢之外,盡皆不務正業,紛然於城市鄉村擾害吾民。靠著敲詐勒索維持生計。”

“豈有此理!這群人當真可惡之極!皇爺爺當初是如何處置他們的?”

“還能怎的?所有官吏一個不留,盡數殺了!父母妻兒充軍邊疆,將來子孫即便再有能耐,朝廷也永不敘用!”

“好啊!皇爺爺此舉當真大快人心!”

“可惜我大明幅員遼闊,大小城鎮數以千計,朕讓手下的錦衣衛暗地裏排摸了數年,隻算這京城的遊民和幫閑,便不下二萬之眾,更別說各地的府衙了。”

“卻不知皇爺爺要如何處置那些遊民?”

“你看看咱們身處的這棟樓宇如何呀?”

“富麗堂皇,是個鬧中取靜的所在。隻不過這裏多有朝廷嚴禁的賭具,這……這著實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