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靈性的芬芳
天色漸晚,窗外刮著北風夾雜著雪粒。我點了一份燒製得難以下咽的東西打發晚餐。看著窗外煩惱的天氣,思索明天盡早完成采訪計劃——盡快離開這個天冷服務態度更冷的旅館。這時,寂寥的小飯店到了快打烊的時刻,服務員開始無精打采地架椅子掃地。進來了一個年輕人,風塵仆仆滿身寒氣,身背著巨大的背囊。他顯得極度疲勞,步履蹣跚地坐在我旁邊的桌子前開始點菜,我注意到他點的全是素菜,但是,服務員冷淡地告知,沒了。要下班了!還有什麼?隻有麵條!那就來碗麵條,熱乎就行!他是濃重的南方口音,戴著眼鏡,亂蓬蓬的頭發,深色羽絨衣加上旅遊鞋,很像個大學生。從裝束上看,可能是來此地旅遊的過客。
稀裏嘩啦地開始吃並不熱乎的麵條,他開始劇烈地咳嗽,肺腑發出了可怕的空洞的回聲,然後,他感覺好像是生怕聲音驚動了周圍就餐的客人,不好意思地用餐巾紙捂住自己的嘴,屏住生理反應的痛處。他輕聲問一個好奇看他的服務員:“小姐,請問哪裏能買到……感冒藥?”服務員漠然地搖頭說藥店早關門了。他的臉上露出了無助與無奈的神情,又打聽登記住宿的情況。出門在外,我不忍看作為旅人的他那痛苦狀,從包裹中拿出了自備的感冒藥,遞給了他。他愣了一下,初次打量著鄰桌的我,有些惶惑。我主動說:“別客氣,你用吧。”他有些不安地致謝,打算付錢給我,我拒絕了他。他歉意地說:“我好像有些發燒……那我不客氣了噢,我吃了。”接下來我們隨意聊天,他告訴我他名叫子鴻,是到這裏看古長城斷壁殘垣的,“山上沒有一個人,很荒漠很懷舊有一種殘缺美,我在山上凍了一夜。”果然是個出驚搗怪的旅遊愛好者。
我幫助他登記住房的時候,看到了他的護照,才知道他有個洋名字,是個“外國人”。他喜歡隨遇而安地住宿在途中的小旅店,還習慣於沿途施舍窮人……
後來,他經常寄給我一些他在世界各地旅遊後的文章和照片。他還是個巴哈伊教徒,是我認識的華人中唯一一個為了信仰生活的人。他總是利用休假自助式旅遊,住價格最低的旅店,接觸最底層的勞苦民眾,觸摸最古老最原始的民族文化遺跡,關注世界各地的人權問題和環保現狀。他的文章中更多的是他孩童般看待世界的眼光和觀念,充滿了靈性的美麗……
認識他和他太太之前,我孤陋寡聞地對“巴哈伊”這個世界性宗教一無所知。
我的教育結構與人生感受中沒有“宗教體驗”,沒有他們所體驗的無限寧靜。我的精神品質是不是有所殘缺?盡管我也經常麵對浩渺無邊的天宇沉思歎喟,翻然悔悟人性的渺小與欠缺。但我怎麼沒有承納神靈於自身的自覺?我有對於麵對“高尚”下跪的虔敬感,對所有催人腸斷的人類痛苦的敏感,為苦難悲憫流淚的同情心,對毀滅的恐懼——我都有,我是懂得愛與恨的人。
在遇到他們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理想主義者,現在,我惶惑。我的理想主義的土地是否需要重新耕耘?
可是,他們的根也是中國人。黃皮膚,黑眼睛,隻不過是移植到海外的十地上的細小分支。
人類曆史告訴我們:人若沒有對某種不可摧毀的東西持續不斷的信仰,便不可能活下去。我小心翼翼地了解朋友們的宗教信仰,觀察他們。
俄羅斯大文豪托爾斯泰曾這樣寫道:“巴布的教義必定有個偉大的將來……我全心全意地同情巴布教,因為它教導兄弟之情以及平等的原則,也教導犧牲物質的生命為上蒼服務……”
簡明大不列顛百科全書每年都統計一張各宗教人口表,全球現有五百五十多萬巴哈伊。在二百多個國家有團體,地理分布上僅次於基督教。創立巴哈教的“巴哈歐拉”1817年生,原是波斯貴族,原名侯賽因。阿裏,19世紀40年代以“窮人之父”聞名。他原來是伊斯蘭教什葉派信徒,與巴布教領袖阿裏·默海摩德即巴布結成聯盟。1850年波斯政府以叛逆罪將巴布處死,又將他赤足戴枷j送進監獄,後曆經長達網十多年流放、監禁受迫害的生活。他在苦難歲月將教派教義發展成為內容廣泛的學說,主張萬教歸一,天下皆為兄弟。他強調社會倫理,不重宗教儀式,主張廢除種族的、階級的以及宗教的偏見。他們譴責一切迷信和偏見,強調宗教的目的在於友愛與和諧,它必須與科學協調,提倡獨立探尋真理,促進人類和平與進步、提倡男女平等、重視教育、消除貧富差別、禁止奴役酷刑行乞以及出家、一夫一妻製、強調服從政府、推崇服務精神……這個宗教區別於其他的還有:本質的超自然、國家、完全非政治性非集團性,絕對反對種族歧視;沒有神權、沒有牧師、沒有宗教儀式、全賴教友的自由捐助和義務服役來維持。現在,巴哈伊教的世界中心設在以色列的海法,1987年還獲得過聯合國授予的“和平使者”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