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鄭國的陽翟,不說別的,聚集了六萬大軍的一座城市,加上家眷,還有商鋪商隊,規模也不是魏國這等建國不過二三十年的新貴能夠比擬的。因為任何一座大城,都是耗費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積累,才有如今的這份氣度。
魏國……哼哼,底蘊還是差了一點。
連日舟船勞頓,讓王詡在下船的時候也感受到精神上的不濟。從碼頭上租了一輛牛車,王詡帶著新找來的弟子進入了帝丘。
三百年的雄城,自然氣度不凡。
可王詡看著城門的旌旗招展,卻微微失神,要是朝歌沒有在三百年前被攻陷,衛國的底氣似乎會更足。朝歌的規模,是當時天下最大的城池,就連周天子興建的洛邑,在規模上都不及朝歌宏大。畢竟是商王朝最後一百多年極力營造的超級城市,留給世人的恐怕不僅僅是震撼。而每一個對家鄉眷戀的衛人,朝歌被付之一炬,永遠是老衛人心頭無法磨滅的痛。
進入城門之後,穿過坊市之後就是城內國人居住的區域。
撲麵而來的是那種熟悉的鄉音,還有在他記憶之中難以忘卻的鄉土味道。可以是食物烹飪的獨特香味,也可以是草木爭輝,在不同季節的花香……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
原本已經似睡似醒的童子,睜開了眼睛,精神奕奕的趴在了車廂邊上,聽著街頭童子稚嫩的背誦聲,心頭卻是無比的震撼。
他不開口,並不代表他心裏沒有比較。事實上,他從離開家鄉那一刻起,就開始不停的比較。比較因為戰爭而陷入困頓的河西之地,也比較魏國的城市,韓國等地。可是當他進入帝丘之後,現是喧鬧的坊市,如同穿梭一般的商隊往來其中。
就已經給他難以磨滅的震動。
要是知道,濮水碼頭上,如同魚群一樣多的船舶停泊在岸邊,不管白天和黑夜,都有力夫在碼頭忙碌卸貨裝貨。可這些震撼隻不過是窮人看待富人的不屑,多半是嫉妒。可現在,卻將他震撼到無以複加。
難不成連衛國街頭童子說唱的兒歌都要比魏國強百倍?
畢竟年紀輕,還不怎麼藏得住事,童子仰起頭問道:“老師,這是衛國的童謠嗎?感覺很有意思。”
“隻是一些市井兒童的遊戲之言而已,算不得什麼。”
王詡皺眉不已,他一個多月之前離開衛國,怎麼就沒有聽到過這些韻味別致的兒歌,可為什麼才一個多月之後,他熟悉的帝丘好像不見了?
童子似乎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複,默不作聲起來。可是趕車的車夫不答應了,開口問道:“老丈可是衛人?”
“朝歌人氏。”王詡的老家在朝歌,而王氏的封地也在朝歌附近。雖然老家基本沒怎麼待過,可說自己是朝歌人氏一點毛病都沒有。
趕車的車把式笑道:“原來是北來的。”語氣頗為輕慢,沒辦法,自從朝歌被狄攻破,一把大火將宮廷付之一炬,連大衛都差點被滅國。朝歌已經不是衛懿公之前的朝歌了,不再是中原第一大城邑了。反而變成了一個破落戶,屬於貧困地區的代表,反正以後的朝歌比不上衛國的戚邑和帝丘。
“怪不得!”趕車的車把式傲嬌一笑,有種帝都人民都是幹部的超然和傲慢,忒惹人不快了。好在他就算嘴欠,還是解釋起來:“此乃《千字文》,一月之前邊子在帝丘做作,通篇千字,沒有一個字重複,卻字字珠璣,朗朗上口,童子學字皆用此文。要是清晨漫步帝丘城內,滿城朗朗皆是讀書聲。”
邊子?
王詡有種錯覺,自己似乎真的落伍了。能夠寫出《千字文》的作者,才能肯定是一等一的厲害。可問題是他卻沒有聽過。
害怕被人嘲笑,主要是在子弟麵前丟人的王詡,決定不再問了,回家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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