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如此的話,衛國早該滅亡了。
突然,南卓似乎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都愣住了,心中懊惱不已:“壞了。”
再說邊子白。
卻月陣的威力漸漸的顯露出來,但同時缺點也很明顯,需要穩固的大車,徹底固定在地麵上,加上後方的己方船隻上弓兵的支持。因為卻月陣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隻有外部一道防線,而且防線內部空間有限,無法擺出大量的工兵方陣。
唯一能夠給予殺傷支持的是大船,在陣法後方停泊的大船上安排足夠的弓兵,用來支援岸上的守軍。兩者相互相成,同時後方補給也不用擔心。
但眼下,邊子白根本就無法在河麵上安排大船,更不要說安排大量弓箭手,來彌補岸上陣法之內空間狹小的問題。邊子白也麵臨戰場空間嚴重不足的問題,無奈之下,他將所有弓箭手趕到了齊膝深淺的水中,所有的弓箭手都選擇拋射,而不用平射。指揮這些弓兵的重任就落在了趙武身上。
雖說在涉水的地方很容易弄濕弓和弦,尤其是弓弦,其材質是用麻和野獸的跟腱上的筋,暴曬之後扯成絲線一樣的細線,用編繩的辦法製成,最後用魚膠粘合起來。費時費力不說,還有個致命的缺點,沾水就發漲,一旦發漲就徹底失去韌性和穩定性,鬆散開來之後,徹底無法使用。但是邊子白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能多堅持一陣,就多堅持一陣,反正羽箭的數量也不足,應該支持不了多少時間,一旦羽箭消耗一空。沒有了羽箭的弓將徹底無用,擔任弓箭手職責的士兵和武士將成為車陣中受傷士兵的替補,將受傷的替補下來,而他們頂上去。
當趙軍準備用最慘烈的衝陣來攻擊的那一刻,戰鬥的強度一下子到了讓人窒息的程度,雙方都在絕不可能後退的地方廝殺。僅僅三四次攻擊,弩箭已經不多,而羽箭甚至已經全部消耗完了。
但戰果也是驚人的,大車圍住的防線外,到處都是失去了騎手的戰馬,而倒地的趙軍不少還活著,一聲慘過一聲的哀嚎此起彼伏。
反倒是陣內的衛人,傷亡也有,但還在能夠忍受的程度。尤其讓士卒興奮的是,他們憑借不到對方一半的人,卻頂住了趙軍最為瘋狂的進攻。而且還眼睜睜的將對手拖入泥潭之中,甚至有被徹底拖垮的跡象。勝利的曙光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再遙遠了。
看似簡陋的防禦,整個防禦陣地還不足一人高,但是趙軍騎兵卻付出一次次慘痛的代價,卻一直無法衝破這道看似不起眼的防禦陣地。
一次。
兩次。
……
當第五次失敗再一次到來的時候,趙軍旅帥的臉上從開始的輕慢和蔑視,到震驚和恐懼,恐怕他也很難理解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強大的趙國騎軍會如同一群綿羊一樣,被屠殺。
尤其是舉著屠刀的還是讓他看不起,被譽為世上最不堪的軍隊,衛軍。
他想不明白,回頭看著已經不足二十來人,人人身上帶傷的部下們,趙軍旅帥絕望的選定了一個受傷最輕的部下,將自己的信物交個對方,然後囑咐道:“告訴將軍,衛人能夠輕易破解我軍軍陣,我和諸位兄弟會給你爭取時間。”
那個被選中的趙軍含著淚,牽過三匹馬,戰場上到處都是無主的戰馬,找到一兩匹沒有主人的戰馬很容易。
“旅帥!”
“快走,還不快走。你想要讓耶耶等白白戰死嗎?”
一人三騎,絕塵而去。看著對方的背影越來越遠,趙軍諸將的臉上流露出一種英雄遲暮的悲情,眼神堅定的看向了正在緩慢移動的衛軍步卒方陣。
趙軍旅帥手握長刀,低聲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種悲涼的鏗鏘之音,流傳於趙地的歌聲傳來:“肅肅鴇羽,集於苞栩。
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
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歌聲淒涼中伴隨著對故鄉的無盡思念,不管是哪裏人都有種心靈深處最脆弱的那根琴弦被撥動的酸楚。不得不說,一個無影不全的漢子,唱出了一首最動人的思鄉曲,邊子白、趙武等人並非是衛人,他們更加能夠體會到那種無窮無盡奔波,一眼一眼望不到頭的絕望。
而連家鄉都不能提起的邊子白感觸尤為深刻,此情此景,戰爭早該結束了,邊子白略做鎮定,低聲命令趙武:“給對方喊話,放下武器,本官保證他們安全離開衛國。”
丁隻憤怒的製止:“邊子白,你不能這樣。”
這是衛國近些年來唯一的一次勝利,要是將這些人俘虜,給國君禱告太廟的時候來一場獻俘禮,定然會增色不少。
反倒是應龍很詫異的看向了邊子白,這個膽小的家夥,用陰險的招數,讓趙軍騎兵陷入絕境,卻有讓人驚歎的君子古風。
丁隻還要開口,卻被邊子白粗暴的打斷了:“他們已經做到了一個軍人所能做到的一切,夠了,殺戮不是戰爭的目的,士卒何其辜!我意已決,不用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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