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其他人更多的是不解,別扭,或者是不解。衛國總是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大家都已經有點習慣了。
“殿上可是仲叔牙。”
“臣仲叔牙,見過君上。”
仲叔牙胸口如同鼓風一般,起伏著,積攢著,恐怕隻有他內心才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終於見到衛公了,見到了袞袞諸公,擁有在大朝會上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此生此景,足以告慰自己的冤屈。
渠義眼神落下在仲叔牙的身上,他發現似乎不太對勁。這家夥自從被收監之後,就表現出讓人驚歎的配合。
這種配合,簡直讓人懷疑,坐監是國君對軍官的考核,一旦通過,將付以重任。
渠義按照正常的審問程序問:“本官問你,可認識邊子白?”
“邊學士?”仲叔牙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道,“認識,臣心中苦楚,隻有邊學士寬慰了臣,讓臣感激涕零。正因為邊學士的關照,卑職才有在大朝會麵君的機會。卑職感激不盡,來世結草銜環……”
渠義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什麼鬼?
這是在說案子嗎?
“沒問你這些。”渠義阻止道,他忽然有種腦門心知刺痛的惱怒,他被耍了。
仲叔牙這等小軍官,就算是當值,恐怕這輩子也沒有機會見到幾次衛公。就算是見到,也隻能遠遠的遙望,根本就機會告禦狀。等待機會,還是創造機會,一直困擾著他,可最終,他還是等到了。
仲叔牙突然跪倒在地,左手按右手,拱手於地於膝前,手不分散,再慢慢伸頭到手前地上,俯伏向下直至頭碰到地麵。咚的一聲,幾乎是用腦袋撞擊大殿的地麵,男人淒厲的顫音隨之而來:“君上,小臣仲叔牙狀告禁軍旅帥興康,霸占臣之小妾,還多次讓小臣外出執行公務,伺機刺殺小臣,幸神靈保佑,小臣幾次逃脫必死的險境。小臣忍無可忍,無奈出此下策,還請衛公替卑職做主啊!”
別說衛公了,朝堂上每一個人都流露出震驚的表情。
上司霸占下屬的妻妾,這等醜聞要是不傳播出去,倒沒什麼。
可一旦揭開了蓋子,將徹底震怒整個朝堂。上司和下屬之間,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關係。打壓倒是常見,可卑劣到如此行徑的,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性格暴躁的公叔旦更是肝膽俱裂,跳出來大吼:“君上,此事不能姑息,一旦查實,撲殺此獠。”
衛公在寶座上巋然不動,不是他不想表態。而是信息量太大,他需要緩一緩,自己宮廷之中的禁軍軍官都敢霸占部下副手的妻女了。要是他不在宮中的時候,這混蛋對後宮的嬪妃宮女有了不該有的想法,這不是欺負到自己的頭上了嗎?還了得?
隱隱有種被綠了的憤怒,卻不敢發作。其實衛公自己也清楚,興康不可能在後宮興風作浪。一般的手段可逃不過丁祇的耳線。
可再看在場的公輸機、鍾離昌,兩人都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似乎睡著了一般。對衛公來說,是外國人啊!
丟人都丟到了國外,難道他衛公的臉就不重要嗎?
可細細一想,一個旅帥竟然對副手下此毒手,難道他就不怕事情敗露之後,死無葬身之地?
氣得渾身哆嗦的衛公壓著嗓子:“殿前,給寡人將此人帶上殿前。”
在衛公下令之後,大殿上群情激憤,叫嚷著要讓興康如何後悔。可聰明人很快就會想到,興康此人有後台,而且還是不管不顧的後台。況且旅帥想要伏擊副旅帥,本來就不太現實。用禁軍中的人肯定不會有人聽他的。
刺殺同僚和上司,都是死罪。
部下又不是奴仆,憑什麼興康說什麼,就做什麼?
那麼原因恐怕就隻有一個了,有大人物看上了仲叔牙的小妾,然後興康為了巴結大人物,果斷出手。恐怕這個大人物此時也在殿上,畢竟旅帥再小,上士的官階是逃不了的。能夠讓一個距離大夫僅一步之遙的中級軍官,將身家性命都豁出去,可見這個人不是九卿,也不會比這個身份低多少。
就在衛公下令的那一刻,子思意味深長的看向了南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