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哪年出仕的?”衛公根本就不會對潘氏這個家族有所關注,就算衛國國土不大,世家大族也不算多。可潘氏還真不能算什麼大家族,甚至有某些方麵還不如苟氏。至少芶家有錢,潘家就一個傳承爵位,家底也不算豐厚。
可安插到衛都,這就有點奇怪了。姬頹為了自身統治的考慮的,並沒有在衛國的都城設立大夫,而是將這部分權力分掉。原因就是城守擁有調兵的權力,衛國的幾次政變都有城守調兵的影子。
丁祇對衛國的問題還真一時答不上來,翻開了潘毅的履曆,才開口道:“是六年前。推薦潘毅的是中大夫木璃。不對,我好像……”
“怎麼了。”衛公並不在意,就隨口一問。
而這一問對丁祇來就足夠了,有句話叫順藤摸瓜,順著杆子往上爬的功夫他磨練的極其出色。丁祇佯裝想的很幸苦,可心裏早就有了計較,就在衛公看似不耐煩的時候,他才拍著大腿恍然道:“我想起來了,木璃的兒子也是在那一年出仕的。當時是南氏的家主任命。”(士大夫有直接任命采邑官員的權力。)
戚邑是大城,所以級別很高,屬於中大夫。隻不過這不算是爵位,而是官階,但隻要運作妥當,成為爵位很容易。
順便一句,孔子的弟子子路就擔任過戚邑大夫的官職。
南氏?
潘毅?
木璃?
三個人很快就被聯係起來了,衛公突然打了個激靈,這下子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睡意全無,還睡什麼覺?他最為忌諱的底下人公器私用的勾當被發現了,而且牽扯到了兩個家族,一個木氏,一個南氏。潘毅的身份就很容易被確定了——投靠了南氏的棋子。
“好啊!太好了,有些人就是不甘心沉默,想著方的給自己謀私利,還有法度可言嗎?”如果剛才發怒,不過是識人不明的怒氣,對邊子白的怨恨還隻是發泄一通而已。可現在,衛公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著。丁祇知道,衛公姬頹這下子是動了真怒了。
丁祇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火上添油道:“邊子白就在昨日也得罪了南氏。”
“有此事?”姬頹語氣突然平緩起來,他是一個能夠將怒氣在瞬間就壓製起來人,要不然也玩不轉政變。
丁祇如實道:“昨日邊子白受君上召見,而南卓拜訪邊子白想要推薦他入魏。最後您老也知道了,邊子白是很晚才回去的,南卓等了一個下午。而且邊子白的家臣似乎和南卓的仆從鬧出了一些不愉快,雙方都動手了。”
“南氏狂如斯?”對於南氏的張狂,衛公是知曉的,但他並不清楚南氏在帝丘已經是除了衛公之外任何家族都無法製衡的對象。此刻,衛公的語氣很沉重,胸口起伏著大口喘氣。
衛公急躁的站了起來,一開始腿腳不太利索,走了一會兒,越走越快。如同一隻被逼到了懸崖上的孤狼,低吼的聲音,預示著他此時的內心是無比的痛苦。突然,衛公停下了,盯著丁祇問道:“南卓最近還和誰來往過密。”
“這個……奴才不……”
沒等丁祇完,就被衛公姬頹粗暴的打斷了,怒吼道:“你是寡人在宮外的眼睛,連你都老眼昏花了,寡人要你何用?”
“奴才不敢!”
丁祇急忙從蒲團上下來,跪倒在宮殿中央,顯得異常的淒涼。
衛公眼神中流露出掙紮之色,權謀,這些對他來不缺。有時候他不過是不願意去想而已。要知道,姬頹是通過政變獲得的權勢,他會不懂權謀?
猜到丁祇口中不敢的那個人很簡單,對衛公來一點難度都沒有。可他還是期待這個人不是他想的哪個人,畢竟他不願意看到人間最為悲慘的一幕會落到自己的身上。
“可是太子?”衛公急切道。
丁祇硬著頭皮咬牙道:“是!”
“混賬,他們要幹什麼,要幹什麼?這國君之位難道就不是他的了嗎?他著急了,著急了!”
衛公咆哮著,突然對著書案猛地踢去,散落一地的書簡。隨後拔出身後架子上的寶劍,倉啷啷,歇斯底裏的喊道:“寡人還沒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