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太史句容的堅持,衛公覺得很不可理解,邊子白的存在肯定會讓句容,甚至整個太史家族都有著巨大的官場威脅。畢竟翰林院一旦建立,太史這個以前看似很重要的機構就沒有了用武之地,難道角融就一點不擔心嗎?
衛公不覺狐疑起來,眼神在他的執政子思,還有表情滑稽的太史臉上來回的滑動。疑心病重的人,總會有種被迫害的心理作祟。可恰恰衛公姬頹就是這樣一個人,他覺得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是子思的欲擒故縱?
還是子思和句容已經勾搭在一起,狼狽為奸?
好在當事人都在,他不需要在宮殿外的大樹下瞎琢磨了,抬起手指著太史問:“嬖大夫,出你一定要留下邊子白的理由!別告訴我他又縱之才,是不可多得的治世能臣。衛國如今的境況今非昔比,國不能自保,將不敢征戰,四周強敵環伺,難有作為,留下一個雄才大略的治市官的後果你應該知道。”
(嬖大夫,就是下大夫的意思。有貶義的味道,不明顯)
麻煩,是無盡的麻煩。
就像是當年的吳起,在魏國的河西之地一戰成名,五萬對三十萬,新兵對老軍,竟然讓吳起打贏了。麵對的還是秦國這樣的虎狼之軍。秦國的軍隊曆來都是以彪悍為特色,或許秦國如今的國力不足,那是因為人口和糧食供應不上造成的。永遠不是秦國的軍隊在戰場上不夠勇猛。
按理,吳起有了這麼大的名聲,加上衛國又是吳起的家鄉,隻要給出足夠的價碼,吳起不定會留在衛國。
可是衛國君臣上下都不敢留下這個殺神。
原因很尷尬,衛國沒有足夠的軍隊和戰爭潛力讓吳起出去浪一波。
邊子白如果有這份才能,衛國也不敢留下來。對其他諸侯國來是棟梁之才,對衛國來不啻於是災星,現實就是如此無奈。
聽衛公的意思,仿佛邊子白有不世之能,驚動地之才。太史句容傻眼了,他啥時候覺得邊子白是個人才了?
他一直堅持的判斷就是,邊子白是個奸佞啊!
偷偷看了一眼衛公無比鄭重的表情,句容心驚膽戰,或許他不應該多話的,太史的官職讓他的性格很特殊,麵對強權,不怕地不怕,懟,懟地,懟國君,成了史官們的日常。以至於角融很少考慮一些官場的問題,施政的問題,甚至連情商都陷入了負數,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
沒辦法,國君等著他回話,角融硬著頭皮,裝作大義凜然的樣子,昂首挺胸,目視前方,眼神卻如同死魚一般的呆板,誰讓他又錯話了呢?可要是認慫,絕對不是一個史官該有的氣度,隻能高聲道:“某要讓下知道,我是對的。”
“你是對的?”衛公姬頹如同悶了一口翔似的表情,他發現自己和做太史的家夥仿佛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
“沒錯。”反正已經錯了,太史句容有種不吐不快的爽利:“邊子白不過是個弱冠少年,性格刁蠻,不服王化,陰謀百出,魅惑君上,此等不忠不孝不知廉恥之輩,必然會禍害朝政。我要證明他不是人才,而是奸佞,所以請國君留下他,讓他露出狐狸尾巴,好讓世人知曉。”
衛公很受傷,他覺得再一次被自己的太史給惡心到了,這種憋屈讓他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混蛋。
他甚至很驚恐的想到,自己百年之後,他會被太史這個混蛋和他的家族摸黑成什麼樣?
畢竟姬頹是殺兄奪位,是弑君,不管他的兄長有無過錯。身上的汙點滿滿,根本就經不起禍禍。甚至還會潑髒水,怎麼辦?
直到此刻,衛公姬頹才對邊子白重視起來,或許邊子白真的能夠徹底解決他的這些麻煩,名聲對於一個鄉間的黔首來,好名聲都很重要。更不要將來要享受廟堂祭祀的國君了,衛公這塊老膏藥心裏頭一陣的慌亂,這一刻,他認定了邊子白才是他的救星,唯一的救星!
按理,衛公是衛國的主宰,可他就像是牌九裏的至尊寶被太史這把癟十吃的死死的,這讓他如何能忍?
衛國需要邊子白。
衛公需要邊子白。
衛國將來的國君也需要邊子白。
這一刻,邊子白在衛公姬頹的心目中是不可替代的,是無論如何也不容有失的。高官厚祿,衛公不吝嗇,身份偽造又如何?
不都是衛公一句話的事嗎?
至此,邊子白還想著衛公一怒之下將他擼掉之後的悠閑生活,沒想到卻被一個在朝堂幾乎從來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太史給攪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