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讓主君如此難舍?”
子思的話不無道理,衛公的喜好太過幹脆,喜歡就是喜歡,和比喜歡就是不喜歡。在其他諸侯國或許不會如此,但在衛國,他了算。
“邊子白,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衛公似乎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有點不滿。他對邊子白寄托了很大的希望,沒想到的是,他竟然被辜負了。
“是他!”
子思驚詫道。
衛公姬頹奇怪的撐開了雙手,往前靠了靠,問:“愛卿認識這子?”
“有所耳聞。”子思躊躇一陣,見衛公的氣色不錯,於是開口道:“主君是否已經授予邊子白爵位?”
“這倒沒有。”衛公覺得有點好笑,邊子白給自己出了一個讓史官可以完全聽話的辦法,設立一個叫——翰林院的機構,隻不過邊子白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成為這個機構的第一任主官,至於要給他授予爵位,恐怕連衛公都沒有想過。
沒有開疆擴土的功勞。
也沒有世家顯赫的背景。
更不要宮廷政變的支持。
這家夥在衛國任何一個能夠獲得士大夫階層身份的賞賜的功勞都沒有挨邊,沒有國君的特批,邊子白是絕對不會擁有爵位的,至少在衛國是如此。
就像是遇到了一個玩物,好奇心讓衛公有了想讓邊子白在身邊的打算。衛國死氣沉沉的朝堂之中,他已經看膩了哪些讓他不舒服的老臉。現在他老了,他覺得應該對自己好一點。衛公這種趣味盎然的姿態看在相國子思的眼裏,讓他有種莫名的煩躁:“主君可聽到過昨日城內不少官吏送禮給他,的一個食肆都被送來的禮物給堆滿了。”
“這事丁祇已經詢問清楚,所有的禮物都裝訂成冊了。”衛公手指邊上如同老狗般無精打采的丁祇,後者在被點名之後,如同沉睡醒來的雄獅,雙眼精光閃現。
沒過一會兒,子思就揮手打斷了丁祇的宣讀,什麼玩意……連鹹菜都有人送?
衛國的官僚階層何時落寞成如此模樣了?
當然,子思詢問衛公的目的不在於此,他已經看出衛公對邊子白有了很大的好奇心,這就足以讓衛公有足夠的耐心容忍邊子白犯錯:“主君,準備如何處置邊子白?”
“這個嘛!”
衛公有點為難,他剛才水至清則無魚,不就是委婉的告訴子思,邊子白這家夥受賄了,罪大惡極,但是還可以在容忍的範圍之內嗎?
姬頹不相信子思會聽不出這其中的意思來,沉吟道:“罰俸如何?”
“萬一邊子白根本就沒有打算在衛國出仕呢?”子思追問道,這也是他在路上想明白的事,邊子白和苟變熟稔,他不可能不會不知道苟變因為兩個雞蛋被國君擼了的故事。加上邊子白步步為營,環環相扣的豆腐營銷計劃,在子思看來無懈可擊。帝丘城幾乎所有的今年種下的菽都已經預定給了食肆,而且還是相對便宜的價格。
用豆腐來拋磚,引出的是一個龐大的糧食種植業的改變。
而衛國的農夫基本上不會對菽有多少好感,畢竟人不能把菽當成主食來食用,容易生胃病。
財富唾手可得,年紀的過分,這樣的人在子思看來必然是有遠大理想的。恐怕對於衛國給予的官爵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加上還沒有當上官就來者不拒的撈錢(其實也沒多少),可吃相太難看,這是逼著衛公開革他而已。
子思也看重邊子白,隻不過他不認為眼下的邊子白是人才,根本就沒有成為一名合格官員的素養。子思的打算是收邊子白為門客,加以循循善誘。十年後,或許能成為衛國的棟梁之才。為此,他也幫著苟變給邊子白宣揚,擁有足夠名氣的邊子白能夠更加順利的被衛國官場接收。苟變的事就讓他有了一個深刻的教訓。苟變有才華,卻因為家世不顯,名氣不足,一點錯就成了衛公罷免的理由。子思決定換一個套路,尤其是看到了邊子白做事靈氣十足,雖然性子野了一些,加以調教,也能成為謙謙君子的。子思是一個懂得變通的人,他明白一個道理,君子是裝出來的,和品行關係不大。當然這是指大部分人,少數節操讓人仰慕的不算。可沒想到的是衛公的臨時決定打亂了他的計劃。
而當他聽邊子白來者不拒地收取賄賂的時候,心頭不免咯噔一下,預感再次告訴他,邊子白自視甚高,根本就看不起衛國,沒打算在衛國出仕:“主君,您就沒有想過邊子白此人根本就沒有打算在衛國出仕嗎?”
衛公還沒反應過來,這位老人家一直沉浸在衛國的官場是諸侯之中最為和諧的官場的臆想之中,無法自拔。
他想不出來,竟然還有傻子不想在衛國當官的。
衛公沒有反應,可在場有一個人卻忍不住咆哮起來:“他不出仕,憑什麼他敢不出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