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山巒籠罩在白霧之中,渭河穿境而過,像一條碧色的絲帶,係在秦嶺、六盤山的腰間。
一葉葉梧桐色的畫船,隨波蕩漾,不時傳出人們的歡笑嬉鬧聲,驚擾了河中的魚兒。
薑夏一個人靠在窗邊,仰著頭,火辣辣的陽光讓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聽著舍友們的哄鬧,仿佛有一份格格不入的落寞。
父親身體一直很健康,可是上周去體檢的時候卻檢查出了肺癌,晚期。
舍友們見他意誌消沉,以為是失戀了,便強拉著他來渭河遊船散心。
薑夏歎了口氣,心思沉重,不知不覺間窗外的蜻蜓多了起來,點在水麵之上,空中逐漸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濃厚的霧靄彌漫鋪散。
轟隆!
一道閃電劃過霧靄,雨珠劈裏啪啦地砸在畫船上,片刻間就變成了傾盆大雨。
“就連天氣也是說變就變......”
砰!
整個畫船好像撞上了什麼東西,突然一震,幾個人被猛地摔到了地板上。
緊接著一個高達十米的金甲神兵從濃霧中踏步而出,兩個巨大的腳掌踩在水麵之上竟然如履平地。
右手的金色戰戟猶如擎天立柱,爆發著滔天煞氣,直衝雲霄,左手持著一卷羊皮天書,上麵金光閃閃地刻著“薑夏”兩個字。
它麵無表情地冷聲道:“吾為天兵,特來尋之。”
聲音隆隆作響,一道道實質的音波炸得河麵水柱衝天,整個船身被震得爬滿裂痕,河水咕嚕嚕地冒進來。
遠處的群山回蕩著巨響,越來越大,耳膜都要被撕裂,狂暴的氣浪猶如爆炸一般肆虐咆哮,四周的空氣凝固,氧氣被逐漸抽離。
“這,這是什麼?!”
“怎麼會找上老夏......”
“糟糕,船要沉了!”
此時的薑夏沒有慌亂,反而死死地盯著金甲神兵手中的天書,不知為何,竟隱隱有一絲親切感。
薑夏身後的幾人卻慌了神,看著不斷緩緩下沉的畫船,臉色逐漸蒼白,他們還隻是普通的大學生罷了,哪曾遇到過這種生死危機。
呼吸越來越困難,幾人仿佛看到了自己被震碎成粉末的下場,害怕得厲害,視線交織在一起,瞳孔中都倒映出對方的驚恐。
然後,他們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狠狠一咬牙,瞪向薑夏。
這個天兵既然是衝薑夏來的,那隻要和他撇清關係,將他推下這個畫船,天兵的氣機不再鎖定在此,他們就能保全性命。
三人猛地上前,其中兩人架起薑夏的兩隻胳膊,另一人飛起一腳重擊在他的背部,薑夏整個人噴出一口鮮血,噗通一聲從窗戶墜出。
“你們......”
時間仿佛都凝固了一瞬,另三位舍友殘忍的臉顯得異常猙獰。
“薑夏,要怪就怪你惹來了它,你也不想拖累我們的對吧?”
薑夏瞬間便被河水吞沒,大口大口的水灌入胸腔,如入冰窖。
夏天的河水即使不是溫熱的,也應當不會太冷,但此時,他渾身都仿佛凍僵了。
冷的不是水,而是心。
河麵上傳來劇烈的震響,仿佛正有人在激烈的碰撞轟殺,摻雜在磅礴大雨中,模糊不清,透進水中更是像蓋上了一層棺蓋。
薑夏很快穩住心神,屏住呼吸,沒有讓四肢繼續僵硬下去,拚命地向著相反的方向遊動,他不會等死。
眼前模糊一片,但他還是依稀看見了一個橢圓形的影子,當即使出全力,雙腿來回向後蹬著,朝著那個影子向上遊。
胸腔中冰寒蔓延,氧氣逐漸減少,仿佛有一雙手在拖拽著他沉入河底,身體越來越重,眼皮都要睜不開。
幸好那個影子也在向他靠近,薑夏憋著最後一口氣,終於破出水麵,一下子撐在那個物體上,翻了上去。
薑夏不斷咳出血水,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偏過去頭,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孤舟上。
之前的畫船已經沉沒消失,不遠處依稀漂浮著橘黃色的救生衣碎片,船夫和舍友們都失去了蹤跡,連帶著那個天兵也不知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