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博格多,那還真是一個如泥鰍般滑不流手的男人。我以為他為我去尋得了梅花珥,然那不過是相同的顏色與款式,皇額娘陪他做了一出戲。無意間得知了真相,我對博格多的感覺倒是比之前好多了,何況他也並沒有為了我去天山,而是隨十二皇叔阿濟格去了大同平薑瓖叛軍。皇額娘的話,不過是一心偏私。
到了這年十月壬寅,和碩禮親王代善薨。整個紫禁城,都籠罩在濃濃的悲哀中。皇額娘、福臨,是真的傷心!可兩紅旗的人呢?他們,經常來慈寧宮請安。不言而喻的,是想探知正紅、鑲紅,兩旗旗主的事宜。
瞻風無限淚,回首更踟躕
十一月戊辰,福臨率百官,祀天於圜丘。以太祖武皇帝配,追尊太祖以上四世——高祖澤王為肇祖原皇帝,曾祖慶王為興祖直皇帝,祖昌王為景祖翼皇帝,考福王為顯祖宣皇帝;妣皆為皇後。上詣太廟上冊寶。
福臨祭天,實為皇額娘之意。她希望福臨能趁此機會,在未親政前,得到自己的勢力。十四皇叔是在五日後還朝的,知道這一切,為時已晚。他隻笑了笑,就對皇額娘說了蒙古的事兒。我對朝廷的動態,一向是漠不關心的,如今的心思又全在巴格身上,自然做什麼都覺得沒味兒。
十五皇叔見我鬱鬱寡歡,就幫我想了個釜底抽薪的法子。他說:“真兒,用你的命去逼你皇額娘和十四皇叔,他們肯定答應。”又教我該怎樣怎樣。照著十五皇叔的話,一步一步的做,果然,十四皇叔無奈,皇額娘不忍。十五皇叔又在一旁相勸,賜婚的旨意終於是下了,日期定在順治六年的正月十六。
元宵節那天,宮裏頭很熱鬧,一色的朱紅大高照,仿佛金龍降世。我的星月齋,也是無比的喜慶,不時有人來給我道喜。天完全黑下來,那金龍更是燦爛生輝,耀得人眼睛,楚楚生疼。我的手臂,也被十四皇叔捏的,楚楚生疼。他進來時,我正在看著嫁衣,滿心的歡愉。不妨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我不悅的掙紮,“放開。”
案上的金鷓鴣玉鼎中焚著安息香,嫋嫋輕煙,四溢著芬芳。那樣清,那樣淡,完全蓋不住十四皇叔身上的酒氣,濁重的熏人。他沒有像以往那樣,放開我。而是從我的手臂勾起,就像巨蟒一樣,慢條斯理,一點一滴的絞殺,直到深淵的盡頭。越是掙紮,越是緊縮,那肢體的糾纏最後換來的隻能是平靜的接受。第一次,我從心底裏厭惡與十四皇叔的這種關係!
“真兒,你是我的女人!就算你嫁了巴格,還是我的女人!”
這就是十四皇叔的話,他的憤怒,明顯多於他的痛苦!那一雙嗜血的眼睛,叫我心驚肉跳!完全的被動,我成了他發泄的唯一對象。香梓冰梅紋床架吱咯亂響,這身體,也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水紅的綃幔上下翻飛,上麵繡的薔薇花瓣,接二連三的落下,砸著我的眼睛,仿佛那個春日裏的相遇。拚命推著十四皇叔,情緒就像惡濤駭浪般從四麵八方裹來,漸漸的,支持不住了。我流著哀傷的淚,繼續看著那飄散的薔薇花瓣。
終於,曙光驅走了黑夜。終於,十四皇叔也走了。托婭伺候我沐浴的時候,憂慮地說:“格格,你這身上……”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出,像是在告訴自己,“總會有法子的。”托婭歎息一聲,就轉了話題,“格格,蘇茉兒姑姑說,克勤郡王府裏送來的粉紅三藍鳳穿牡丹的緞襖,還是要穿上。”我沒作聲,托婭又勸道:“格格,大婚穿舊襖子,那是我們滿人的習俗。越舊,越能長久。格格,你就忍忍,穿一天吧。”我還是沒作聲,托婭也就識趣的給我換了嶄新的連環如意富貴不斷的妃緞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