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那個女孩子的哭聲實在太悲壯,又或許是成串的透明淚珠反射出的光芒太紮眼,她被吵得在劇痛中勉強睜開了眼,隻是因為很想去問那個女孩一個人怎麼可能因為另外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哭得驚天地泣鬼神。但是沒想到,在她睜眼的一瞬間,小女孩驚喜地望著她破涕而笑,笑容明亮得像夜空裏的星星。
姐姐,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沒有死。姐姐,你知道嗎,菀蘅最害怕死人了。那時的小女孩拍著手開心地說。
看到菀蘅的笑容,她下意識也輕輕一笑。一刹那,她感到仿佛有一直承擔著的連昏迷時也沒有輕鬆少許的重負徹底放下,並飄然遠去。
但是下一刻,雙喜就發現自己居然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於是連雙喜這個名字也是現在的爹娘用死了的女兒的名字取的。
不過,記不得就記不得了吧,她不在乎,如今就挺好。
而且,除了有關自己的經曆和身份,其他的一切安然無恙,常識,技藝,她醒來時甚至清楚地知道當時是延慶八年,少年皇帝謝藺在位當政。
高遠的呼聲突然從樹林南邊傳來,遠處出現了一點耀眼的明黃,並逐漸擴大。雙喜手一撐,就探起身半蹲在樹枝上。
這個顏色,是主角登場了吧。
雙喜拍了拍身上的土長身而起,站在飄蕩的樹枝上回頭瞭望,目光盡頭,果真是皇帝的儀仗隊。
狩獵啊,真是個奢侈的遊戲。
可惜沒有時間看稀奇。
她還要去布莊把賒的賬還掉,還有菀蘅的那個小丫頭要的人偶也還沒有買。最可怕的是娘,要是娘知道自己是因為抄近路時看見這棵樹長得還算順眼,索性一睡一上午,肯定會被嘮叨得滿頭長包。
縱身一躍,雙喜麻利地竄上圍欄獵場的崖壁,再一個翻身,就已經完全置身獵場之外。她落地後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準備走人,眼角卻隱約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雙喜姐——!”
雙喜苦笑著轉頭,杜菀蘅叉著腰站在她的身後,胸`前紅繩掛著的黃金珠子一跳一跳地前後晃蕩。她不懷好意地看著她,“雙喜姐,你覺得現在什麼時辰了?”
“菀蘅,你怎麼會在獵場的後山?”雙喜傻笑了兩聲後摳了摳頭,沒話找話說。
菀蘅皺了皺鼻子,不屑道,“我怎麼可能連這個都猜不到?明明說好上午來的,結果上午過了還沒影子,想想你懶到什麼程度就知道絕對是抄近路都還忘不了睡一覺。”她突然眨眨眼,衝雙喜勾了勾小手指,聲音放低,“要是福嬸知道了,恩?”
“咳咳!”雙喜猛的咳了一下,福嬸就是雙喜娘,“說吧,什麼條件?”
“第一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誌得意滿,豎起一根手指,“這個月十五,二十裏外的糖水鎮有燈會,你要帶我去玩。”
雙喜毫不猶豫地點頭。
“第二個……”菀蘅眼珠子轉了兩圈,攤手,“我暫時還不知道,想好了再告訴你吧。”
“是是是,小祖宗。”雙喜歎了口氣,揉了揉她的腦袋,對她伸出手,“到時候都聽你的,聽你的行了吧。我們現在可以去布莊了?”
菀蘅粲然一笑,跑過來歡歡喜喜地挽住雙喜的手臂。
杜氏布莊開在吉陵鎮鎮口上,離安坪村的雙喜家有一個時辰的腳程。但由於這是附近唯一的一個鎮,而且全鎮不過百來戶人家,因此大家平日算是比較熟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安坪村所在的這座大山的背後就是皇家獵場所在的金豐,可是實際上要從吉陵鎮到金豐城幾乎要花上半個月的山路。以至於連記憶全無的雙喜都可以感覺到這裏與世隔絕的貧窮與封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