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敘
晉自劉元海起離石,典午為所囚係,琅琊竄南荒,羯繼之,鮮卑繼之,氐羌又繼之,索虜乘勢,遂有中原幾二百載,與東晉、宋、齊、梁相始終。他如宇文氏、段氏、乞伏氏、赫連氏、沮渠氏、禿發氏、巴氏、涼氏、李氏、呂氏等,皆夷也。讀史者如繁星爭曜,往往不得要領。唐自肅、代而下,號令不行於河北,宿將悍帥,生殺自由,與晉諸胡無二。其倏起倏滅,亦大略相符。子竊為彙而纂之,使初學者一覽犁然,興廢始末,煥焉在目。益芸窗中半歲之勤,而有是書也。為其展卷可鏡,命曰指掌。西陵沈讚陽氏,其父司徒公聚書萬卷,建樓貯之,以與四方學者共。故讚陽器業不群,得於尚友,猶欲遍搜密典,以補父籍。聞予二指掌,求觀之。不數月,剞劂已告成矣。予謝曰:“君愛我,欲我不朽。我豈敢謂是書即能不朽,獨其令稚子輩不苦難於浩汗,則亦竊幸有微益焉。”萬曆辛醜,長至眉山張大齡書於簡端。
●卷上
○總論一
自漢魏以來,羌胡鮮卑降者,多處之塞內諸郡。其後因忿恨,數殺害長吏,漸為民患。晉武帝太康二年,侍禦史郭欽上疏曰:“戎狄強獷,曆古為患。魏初民少,西北諸郡皆為戎居,內及京兆、魏郡、弘農,往往有之。雖今服從,若數百年之後,有風塵之警,胡騎自平陽、上黨,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馮翊、安定、上郡,盡為狄廷矣。宜及平吳之後謀臣猛將之略,漸徙內郡雜胡於邊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製。此萬世長策也。”不聽。
惠帝元康九年,太子洗馬江統以為戎狄亂華,宜早絕其原,乃作《徙戎論》,其略曰:“四夷之中,戎狄為甚。弱則畏服,強則侵叛。是以有道之君,待之有備,禦之有常。期令境內獲安,疆場不侵而已。漢建武中,馬援領隴西太守,討叛羌,徙其餘種於關中,居馮翊、河東、北地。魏武帝徙武都氐於秦川,以禦蜀,蓋權宜之計。今已受其敝矣。夫關中,帝王所居,未聞戎狄宜在此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候隙乘便,輒為橫逆。此必然之勢也。宜及今兵威方盛,因其死亡流散,與關中人戶為仇讎之際,徙諸羌,著先零、罕開、析支之地;徙諸氐,出還隴右,著陰平、武都之界。並州諸胡,建安中聽其散居六郡,今為五部,戶至數萬。正始中,毋丘儉討句驪,徙其餘種於滎陽,部戶亦以千計,並皆驍勇便利。夫百姓失職,猶或亡叛,犬馬肥充,則有噬齧,況於夷狄,能不為變!此等皆宜申諭發遣,還於本域,慰彼土思,惠此中國,於計為長也。”朝廷不能用。
夫天下之禍,每伏於所忽,惟智者能睹其未萌。郭欽、江統,翹然遠覽,晉之君臣,誠一聽之,豈有五胡之禍哉!彼武帝功成而驕,謂裔夷癬疥,不足慮,故玩而不采。惠帝暗?無識,吾無責已,乃杜元凱、張茂先諸君子,亦不聞獎拔二子論列,而為國家建久安長治之策。何也?豈天厭司馬氏狙詐竊國,而劉淵、石勒輩已潛生於東北之郊乎!當其時,晉方全盛,劉元海父子何見賞於王武子之儔,上東門一嘯,王夷甫駭於所聞而追之莫及者,豈盡無所為默定者在也。
○總論二
明學士丘瓊山論五胡曰:“劉淵,匈奴也,而居晉陽。石勒,羯也,而居上黨。姚氏,羌也,而居扶風。苻氏,氐也,而居臨渭。慕容,鮮卑也,而居昌黎。種族日繁,其居處飲食,皆日趨於華。惟其驕暴貪悍、樂鬥喜亂之誌態,則無時而可變也。”據丘氏之論如此,及予讀史至苻堅斥姚萇曰:“五胡次序,無汝羌名。”乃知姚氏不在五胡之內,其拓跋氏乎?拓跋創國,與五胡並而據有華夏,曆晉宋齊梁,故五胡之盛,未有如拓跋者也。彼姚氏者,當與段氏、宇文氏、赫連、禿發、沮渠等氏同類而並觀,而丘文莊據時代先後為論耳。晉讖:石上眾馬之後,有牛繼之。史氏遂書傳疑之事,造帷簿,不根於琅邪,曰牛金之子。不知拓跋王業始於什翼犍,犍者,牛也。懷湣北行,翼犍已立,桓玄謀逆,魏帝中原。馬後牛繼,此為證矣。
○匈奴劉氏
劉淵,匈奴呼韓邪之後也,嗣左賢王。輕財好施,傾心接物,五部豪傑,幽冀名儒,多往歸之。武帝太康十年,以為匈奴北部都尉。惠帝永熙元年,以為五部大都督,監軍事。成都王穎使將兵拒王浚、司馬騰。淵從祖宣謂其族人曰:“漢亡以來,我單於徒有虛號。今吾眾猶不減二萬,奈何斂手受役,奄過百年?左賢王英武超世,天不欲興匈奴,必不虛生此人也。司馬氏骨肉相殘,四海鼎沸,複呼韓邪之業,此其時矣。”乃謀推淵為大單於,使呼延攸告之。淵即白穎,請還說五部以赴國難,二豎之首,可指日而懸也。穎悅。淵至左國,宣等上大單於之號。二旬之間,有眾五萬,都離石,複遷左國城,胡晉歸之者愈眾。自以漢氏之甥,舅亡甥繼,又稱漢王,以右賢王宣為丞相,崔遊為禦史大夫,後部人陳元達為黃門郎,子聰進大單於,族子曜為建武將軍。聰驍勇絕人,博涉經史,善屬文,彎弓三百斤,弱冠遊京師,名士莫不與交。曜性殘暴,淵欲殺之,其母跪請得免。及長,儀觀魁偉,拓落高亮,與眾不群。好讀書,善屬文,鐵厚一寸,射而貫之。兩眉白,目有赤光。聰極重之,以為漢世祖、魏武帝之流。懷帝永嘉元年,劉淵稱帝,遣劉聰、石勒等寇太行,趙、衛、黎陽、壺關皆下之。
淵卒,太子和立,疑忌劉聰。安昌王盛曰:“陛下勿信讒,兄弟尚不可信,他人誰足信哉!”不聽,遂攻聰,聰殺和自立。五年六月,呼延攸等兵入洛陽,殺太子詮,執懷帝,士民死者三萬餘人,遂發掘諸陵,焚燒宮廟。曜納羊後,遷帝及六璽於平陽,以帝為光祿大夫、平阿公。秋七月,劉曜陷長安,殺南陽王。六年春正月,漢主聰納劉殷二女並四女孫於宮,皆以為貴嬪。三月,立劉娥為皇後,起■〈皇鳥〉儀殿,將殺諫者,娥上書得免。弑懷帝,有星殞於平陽,化為肉,長三十步,廣二十七步,聰惡之。四月,秦王業即位於長安,是為湣帝。建興四年,劉曜複陷長安,帝出降,中丞吉朗死之,漢封帝為懷安侯。琅邪王睿即帝位於建康,改元太興。是年,湣帝遇弑。
聰荒於酒色,遊宮常百日不出,事皆決於中常侍王沈等。立後六人,儀服如後者又八人,屢殺直臣陳元達等。是年卒,太子粲立。聰後年未二十者四人,粲俱烝之。靳準弑粲自立。冬十月,劉曜亦自立於赤壁。十二月,喬太討準,殺之,而立準之子明。石勒討明,明走曜。曜滅靳族,改國號趙。石勒亦稱趙王,為後趙,始與曜貳。先是,曜世子胤,年十歲,長七尺五寸,多力善射,驍捷如風。靳準之亂,沒於鮮卑別部鬱鞠。鬱鞠聞趙王立,禮而歸之,曜悲喜。時已立羊後之子熙為太子矣,將易之而立胤。卜泰不可,胤亦進曰:“父之於子,當愛之如一。今黜熙而立臣,臣何敢自安!苟以臣頗堪驅策,豈不能輔熙以承聖業乎!”遂封胤永安王。
明帝大寧三年,後趙石生攻趙河南,盡取司、豫、徐、兗之地。成帝鹹和三年,複攻蒲阪。曜自將擊破之,枕屍二百裏,襄國大震。冬十二月,勒召徐光,謀擊曜,皆言曜鋒不可當,光獨讚行。遂命石堪等會滎陽,石虎進拔石門,勒自統步騎,進自大堨,謂徐光曰:“曜盛兵成皋關,上策也;阻洛水,其次也;坐守洛陽,此成擒耳。”至成皋,見趙無守兵。大喜曰:“天也!”卷甲而進,曜方與嬖臣飲博,不信勒至。聞親來色變,遂撤金墉之圍,陣於洛西。勒帥步騎四萬入洛陽城門,躬擐甲胄夾擊之。曜素嗜酒,將戰,飲數鬥,醉墜馬,為堪所執,殺之。太子熙奔上邽,勒遂取長安。四年,石虎拔上邽,殺太子熙等王公以下三千餘人,劉氏亡。
玄羽逸史曰:“自古夷狄為中國患者有矣,未聞入而帝中國也者,有之,自劉淵始。當晉全盛時,淵以壯年遊京師,與諸名士遨遊成均,持論上下,固彬彬雋爽才也,不過謂由餘、金日禪之儔耳。焉知竊伏輦轂,睥睨宮闕,私心曰:‘此可取而代乎。’世儒睹郭欽、江統之說不行,深為司馬氏惜,不知此曹漸染華夏之風者,百來年其文雅博洽既與中國士大夫埒,而驍悍魁桀,拔山貫鐵之勇,非華人可得而仿佛也。即使驅之去而未必即去,既去而未必不來。我知其害,必不止侵鎬方,犯涇陽,圍白登,入甘泉,如周漢之事而遂已也。況中國先亂,而彼有所以乘其隙哉!然淵每聞諸將屠殺之慘,則深戒諭之,用賢納諫,恭儉勤勞,卓有中國君人之度。聰以荒淫,承之一傳,而歸於曜。曜以沈湎,繼之數歲,而殲於勒。彼二子少固雄毅,乃晚節如是,豈真胡虜之運乎!死而五種,雖所自取,不可謂無默宰也已。
○羯石氏
石勒,羯虜也,世居上黨之武鄉,有膽力,善騎射。並州大饑,東瀛公騰執諸胡,於山東賣充軍實。勒亦被掠賣,為茌平人師歡奴,歡奇其狀貌而免之。幼嚐隨人負販京師,登上東門,長嘯。王衍聞而異之,曰:“此胡雛非常人也。”遣騎追之,逸去。惠帝末,諸王相攻,海內大擾。勒與汲桑結為盜,桑命勒以石為姓,公師藩叛寇趙魏,桑、勒往從之。兗州刺史苟晞擊斬藩、桑等,逃還,更聚眾,以勒為前鋒,所向輒克。進攻鄴,殺新蔡王騰,大掠而去。苟晞擊桑,走死,勒降於漢。至常山,眾十餘萬,集衣冠人物,別為君子營。中丘人張賓,好讀書,闊達有大誌,常自比子房。見勒,喜曰:“吾曆觀諸將,無如此胡將軍者,可共成大事。”乃提劍大呼軍門請見,勒亦未之奇也。後數以策幹勒,皆如所言,由是奇之,呼為右侯而不名。又用刁膺為股肱,夔安、孔萇、支雄、桃豹、逯明為爪牙。
永嘉五年,太尉衍送太傅越喪還葬,勒帥輕騎追之,及於苦縣,晉兵大敗,縱輕騎射之,無一脫者。執衍,問以晉故。衍具陳禍敗之由,雲計不在己,且言少無宦情。又勸勒稱尊,勒曰:“君少壯登朝,名著四海,身居重位,何得言無宦情耶!破壞天下,非子而誰!”命引出,眾人畏死,多自陳述,獨襄陽王範神色儼然,顧嗬之曰:“今日之事,何複紛紜。”勒謂孔萇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嚐見此輩人,當可存乎?”萇不可。勒曰:“雖然,要不可加以鋒刃。”於是俱排牆殺之,剖越棺,焚其屍,曰:“亂天下者,此人也。”世子毗及宗室四十八王皆死,晉兵死者十餘萬人,裴妃亦為人掠賣。又陷蒙城,執苟晞及豫章王端。鎖晞頸,以為左司馬。
冬十月,勒誘殺漢大將軍王彌。初,勒與母相失,並州牧劉琨得之,及其從子虎遣使送還勒,因以書招懷。勒厚謝劉琨而書以絕之。虎年十七,殘忍無度,勒白母除之。母曰:“快牛為犢,多破車,長便不然。汝小忍之。”及長,勇冠三軍,每屠城,鮮有遺類,指授攻討,所向無前。勒更寵任之。六年,引兵據襄國,用張賓之謀也。王浚等攻襄國,大敗而還。石虎攻陷鄴郡,據之。時王浚兵猶強,謀稱尊。勒欲襲之,張賓勸勒卑辭於浚,又勸勒奉表,言欲以三月中旬詣幽州奉上尊號。浚益驕怠,不複設備。勒纂嚴將襲浚而未發,張賓曰:“豈非畏劉琨及鮮卑、烏桓為後患乎?”曰:“然。”賓曰:“三方智勇,無及將軍者,必不敢動。吾輕車往返,不出二旬,待彼謀議出師,我已還矣。今宜修箋於琨,納質請和。琨必喜我之服,而快浚之亡,豈暇襲我!兵貴神速,勿後時也。”勒曰:“吾所未了,右侯已了之。”遂以火宵行達易水。督護孫緯馳白浚,浚將勒兵拒之,而為遊統所紿。浚曰:“石公來奉戴我耳。”設饗以待勒。晨至薊,叱開門,猶疑有伏。先驅牛羊數千頭,聲言上禮,實欲塞諸街巷。勒升其廳事,執浚於前,數之曰:“公位冠元台,手握強兵,坐觀本朝傾覆,曾不救援,乃欲自稱尊乎!”即送襄國,斬之。中郎荀綽不屈,勒待以客禮。斬朱碩棗嵩之亂政,戮遊統之不忠,籍沒相佐親戚,家貲皆巨萬。惟裴憲、荀綽止有書十餘箱,鹽米十斛。勒曰:“吾不喜得幽州,喜得二子。”以為中郎參軍。勒以劉翰鎮幽州。勒還,翰歸段匹磾,匹磾遂據薊城。
時劉曜篡漢,改國號趙。勒亦自稱趙王。祖士雅進屯雍丘,恩威大著,自河以南,多叛勒歸士雅,練兵積穀,有取河南之誌。勒患之,乃下幽州,為士雅修祖父墓,通書求互市。士雅不報書,而許互市,收利十倍。士雅將士降趙,勒斬其首,曰:“叛臣逃吏,將軍之惡,猶吾惡也。”自是士雅不納降人,邊境休息。泰興四年,石虎拔幽州,殺段匹磾。永昌元年,張賓卒,勒哭之慟,每與群臣謀議不合,思賓則流涕彌日。與劉曜歲相攻戰,鹹和三年,曜自將擊破勒兵,襄國大震。勒親帥兵救之,入洛陽,殺劉曜,追曜太子熙於上邽,又殺之,漢地盡入於勒。即趙天王位,子弘為太子,虎等進爵為王,子弘為大單於。虎以不得大單於,望曰:“吾身當矢石,成大趙之業,使黃吻婢兒為大單於。上晏駕,不足複留種矣!”
鹹和五年,勒稱皇帝。一日大饗群臣,謂徐光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對曰:“陛下神武,謀略過於漢高。”勒笑曰:“人豈不知,卿言太過。朕若遇高祖,當北麵事之,與韓、彭比肩。若遇光武,當並驅中原,未知鹿死誰手。大丈夫行事,當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終不效曹孟德、司馬仲達,欺人孤兒寡婦,狐媚以取天下也。”勒雖不學,好使諸生讀書而聽之,時以意論古今得失,聞者悅服。其聰明英特,蓋性成也。太子弘好屬文,敬儒素,勒謂徐光曰:“大雅愔愔,殊不似將家子(大雅,太子小字)。”光曰:“漢祖以馬上得天下,孝文以玄默守之。太子直勝殘去殺之主也,但中山雄暴多詐,宜漸奪其權。”程遐亦以為言,勒皆不聽。他日,徐光又曰:“今國家無事,陛下若不怡,何也?”勒曰:“晉蜀未平,恐後世不以我為正統。”光曰:“陛下包括二都,平蕩八州,帝王之統,不在陛下,當複在誰?且陛下不憂心腹而憂四肢乎,中山資性不仁,父子複據權位,而鞅鞅不平,東宮侍宴,有輕皇太子色。臣竊憂之。”勒默然,始命太子省可尚書事,而虎之門可張雀羅矣。虎愈不平。
鹹和八年七月,勒卒,太子弘立,虎收程遐、徐光於獄,召其子邃將兵入宿衛。遐、光被殺,夜以勒喪潛瘞山穀,乃備儀衛虛葬於高平原。虎弑劉後,次年弑弘,自立。太子邃謀反,誅,立子宣為太子,蒲洪、姚弋仲皆歸之。
冉氏子閔,驍勇善戰,多策略,虎養以為子,愛比諸孫。虎為慕容恪所敗,斬三萬餘級,諸軍皆潰,惟閔獨全。穆帝永和元年,發諸州四十餘萬人治未央、洛陽宮,造獵車千乘,置女官二十四等,取民女三萬餘人充之。光祿大夫逯明切諫被殺,財帛山積,猶發前代陵墓,掠其金寶。沙門胡進言於虎曰:“胡運將終,晉當複興,宜苦役晉人以厭之。”乃發近郡男女十六萬人,車十萬乘,築華林苑,燃燭夜作,死者數萬。得蒼麟十六,白鹿七,以駕芝蓋,命太子宣祈福於山川。宣乘大輅,建天子旌旗,戎卒十六萬,出金明門。虎升淩雲觀望之,曰:“我家父子如此,自非天崩地陷,當複何愁!但抱子弄孫為樂耳。”秦公韜有寵於虎,虎欲立以為太子,猶豫未決,宣謀殺韜。待虎臨喪,因行大事。韜死,虎驚氣絕,方蘇欲出臨,司空李農止之。事覺,虎囚宣,殺之鄴北,窮極慘酷,火焚棄灰,殺其妻子九人。宣幼子才數歲,虎素愛之,抱之而泣,欲赦之,大臣不可。兒挽虎衣大叫,至於絕帶。虎因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