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之畔,暗紅一片。
那微微波動死水之上,靜立著一道孤寂的身影。
暗紅的衣裙,隨著清風浮動,搖擺,又掀起幾多離愁別緒。
她神色頗為寥落,就那樣靜靜地看著那流動的死水,眉角憂愁點點。
少頃,在這涼風之中,她低著頭,唇瓣輕掀,再無那種不可一世的狂傲:
“瀾姐姐,或許你都不成想到,自己的兄長還未曾死去,反而在這數萬年的歲月之中將你我二人逼入了絕境!”
“哦,不對,應該說是鴻鈺將毀掉了我們的一切。幽篁與我們一樣,也不過是掙紮在命運之中的囚徒。”
“但可笑的是,鴻鈺和幽篁擁有著同一具軀體,無法剝離和消解,我於他,到底是該愛還是該恨呢?”
姽嫿俯身,素白的手指輕輕穿過這暗紅流動的水,眉頭緊皺,幾多悵惘地自言自語道。
但,這注定不是姽嫿能自語之時。
因為很快,靈力波動下,一道低沉醇厚帶著歉疚和迷戀的聲音就從姽嫿背後飄了過來:
“幽瀾,她,在哪裏?”
幽篁依舊是那一身黑衣,他不敢上前,就靜靜姽嫿身後,對剛剛聽到的那些話避而不答,反倒是問了幽瀾的下落。
那也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曾經為鴻鈺之時,傷害的又何止是阿嫿一人?
百年前,幽瀾曾經出現在天界聖清宮,與那初冥相鬥,隻為救下如今已經成為天帝的華霽。
他蘇醒之時,也曾尋覓百年,卻始終未曾發現半點她的痕跡。
他也曾懷疑,她已隕落。可,剛剛會盟之時,阿嫿卻直言幽瀾會歸來。
如今這般,莫不是——
“在這死水之底!”姽嫿不曾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她怕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故意用了冷酷的聲音,隻留給幽篁一個蕭索的背影。
“她,還,活著嗎?”幽篁問及這一番話時,那樣小心翼翼,竟然有種誠惶誠恐的意味。
死水之底,縱然為魔,亦不知是幾番凶險。
如今的他,已是完整的幽篁。
而幽瀾,是他唯一至親的妹妹。
他怕,真的再失去這最後一番溫情。
“三萬年後,她會歸來。”
“百年前,她為了替換因為禁術而被封存在其中的我的靈魂和骨血,也為了她所愛的那個清冷少年,而選擇了承受這死水之力,直至同化所有力量為已所用。”
“就算是我已為魔神之境,也無法解開當初的獻祭之術所帶來的巨大力量。”
姽嫿悵惘地開口,聲音輕的宛若鴻毛般微弱,談及此事,她心中仍舊是疼的厲害。
終究是她太弱小了些,那一切,還要她所愛所護之人來為她承受。
“這也是我的錯,阿嫿你不必自責。”
“這數萬年來我加注在你們身上的痛苦,在以後的歲月裏,我都會用盡一切去補償。”
幽篁心中的惶恐終於落下,他頓了頓,緊接著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聲音溫存,溢滿苦澀。
然而姽嫿回頭,看到的仍舊是蕩漾在他嘴角的那一絲笑容。
哪怕,如此,他已然很滿足和歡愉。
“幽篁,其實,那不是你的錯誤,你為何要如此卑微地將一切全部都給攬下呢?”
情至深處,便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