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害羞地低著頭,任林氏摸摸她的小腦瓜,又給她係上一個花絲喜鵲登梅小金鈴鐺長壽鎖。
林氏道:“可巧,我在大僧開光的物件那裏見了這個,雖用不上,卻因為喜歡就買了。正合她用。咳,咳咳。”
琉璃暗自忖度林氏的性格,雅貴而不豪華,單看那一件金線緙絲仿金碧山水圖綴翡翠藍寶石的褙子——一般富貴人家拿這個做大帶之類,絕少製衣的——也知道林氏並非是打腫臉充胖子的人,於是並不推辭,而是交代奴奴說:“薑兒,該說什麼?”
奴奴很乖巧地向林氏行個禮:“薑兒謝謝夫人。”
林氏又輕輕摸摸她的小臉,誇道:“乖。”
奴奴在琉璃的示意下,陪在林氏身邊,林氏讓大丫鬟抱奴奴坐在一旁,單獨剔了一個小盤子給奴奴,邊問琉璃奴奴能吃什麼,邊叫丫鬟把琉璃指的食物挑給奴奴。
林氏的胃口一向貓兒大小,剛才又嗆了一陣,麵對著自己素來喜歡的羊羹也毫無食欲,縱然那羊羹做的花樣百出,她也隻是提了一筷就擱下了。琉璃卻是餓極了,她也不喜在人前假裝,於是就用一種看起來極為優雅的姿態掃蕩了自己那一份。
林氏拿起扇子掩口笑,那扇子正是用琉璃的殘料做的錦灰堆,題跋用的竟是草書,雅趣非常,與張老夫人做的又格外不同。
琉璃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早上出門早了些,實在餓極了。”
林氏道:“吃得是福,我估摸著你也不大,身體還沒長好,更應該多吃一些。我已對你聞名,今日一見,但不知你究竟多大年紀?”
“過了年,剛滿二十一。”
林氏歎道:“咳,這真是最好的年紀,可歎我在你這個年紀裏,纏綿病榻,白費了時光。”
琉璃看一眼她的扇子,上麵有山水人家,田舍更牛,有草書,有大篆,說道:“琉璃不敏,妄自揣測,時光也許並沒有白費,它在您心裏。”
林氏先一怔,看看自己的扇子,複一笑,“說的倒是這個理,萬裏江山,都在心中,身在病榻又怎樣呢?”
琉璃見她表情放鬆了些,於是也一笑:“夫人,我胡亂說說,您不要往心裏去。對了,還未請教夫人是?”
林氏晃晃扇子:“以你的聰慧,還沒猜出來?”
琉璃被她一語道破,笑道:“林夫人好。我猜是猜著了,隻是不敢信。夫人熾如烈日,皎如明月,燦若星辰,非我等凡人可以期望。是以,我從未想過能有機會一睹夫人金麵,更不說還能這般與夫人坐下來說話。”
林氏以手貼腮,笑道:“你這話說的我都要臊了。咳,我身上不好,素不大出門,今日遇見你,倒是十分高興,你果然如我所想,咳咳,是個妙人。”
一旁丫鬟突然走上前來,低聲說:“夫人,弘善大師在隔壁廂房了。”
琉璃忙要告辭,林氏道:“得閑時,來我家,咱們說說話都好。許媽媽,記得交代人,若是王家趙夫人來,不可阻攔,直接帶她去我那。”
許嬤嬤應道:“是。”
林氏在侍女們的服侍下起身,依然柔柔的,對琉璃再三叮囑:“有空時一定來,才不辜負了我喜歡你。”等琉璃一再答應,她方去了。
等那一行人走遠了,餘氏抱著霏霏上前來,低聲道:“這位林夫人是什麼來曆?看著和藹,可是在夫人跟前,我竟一個字也不敢說。”
琉璃笑道:“是東寧侯夫人,世家千金,超品誥命。在侯夫人麵前,腿不軟就不錯了。”
餘氏“啊”一聲,竟然真的腿肚子發軟打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