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了好幾日的壞天氣終於見晴，甚至氣溫都罕見地回暖了一些。一大早陸硯就去上班了，席恪送完他去上班，本來想回去補個覺，不過在拐彎回家的時候突然想起來陸硯和他提起來的張家父女。
他的眉頭飛快一皺，嘖了一聲踩下油門，青白色的尾氣拉出一道長煙。
早晨的醫院掛號處排隊的人摩肩擦踵，繳費處吵得簡直像是在養鴨場，井然有序中又充滿了各種不和諧的聲音。席恪沒心思在這觀賞人生百態，在一樓護士台問了自己想去的位置後就直接拐進了旁邊的電梯。
閉塞的電梯空間還算挺大的，裏麵的麵積大概能裝下二十人左右，大概是為了能放下擔架車或者移動病床。席恪一進去就忍不住憋起氣，也不知道是哪個不文明的人在電梯裏抽煙，空氣中消毒水味和煙味混合在一起，融合出一種特有的難聞味道，實在是令人感到窒息。
在席恪身後跟著進來了烏泱的一群人，一個年輕人扶著一位行將就木的老太太，站在席恪身邊，不斷在說著他聽不懂的方言。那老太太的臉色泛黃，臉上的皮膚像是被自然折磨了經久的樹皮，佝僂著腰，身著一件有些舊了的暗紅色棉襖。棉襖的布料有些偏絲絨的質地，就像街頭小巷中各種不入流的廉價服裝店裏最常見的那種麵料。上麵的印花也是紅黑色調，就和八九十年代床單上的那些印花的樣式是一樣的。那些閃光的亮片被縫在了袖口和兜口，係扣的扣眼還用銀線封了一圈。
席恪木著臉匆匆一瞥，默不作聲地把臉扭到了另一個方向。這老太太身上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爛蘋果味，熏得席恪恨不得馬上衝出這電梯。
電梯上升的極為緩慢，主要還是因為它幾乎在每個樓層都要停一下。出去幾個下電梯的，又擠上來好幾個想下去的。
席恪被擠在牆角簡直苦不堪言，往常他看病要麼在家等私人醫生上門，要麼就在門可羅雀的豪華私立醫院滿大廳溜達都碰不到幾個人，他長這麼大幾乎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對他來說，這一趟不亞於自己找罪受，不過還好受罪的時間並沒多長，他在四樓的時候實在是忍不住從電梯裏衝了出去。剩下幾層他還是自己溜達上去吧，傻|逼才和人擠電梯。
席恪黑著臉爬到了ICU門外。
門外的走廊裏空空蕩蕩的，他沒見到本應守在這的張穎。
席恪掏出手機，翻找出今天早上剛存上的號碼，撥了過去。
不多時，電話就被接通了，電話那頭的環境音很嘈雜，聽筒處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女聲：“喂，您好，請問您找誰？”
席恪挑了一個看起來還算潔淨的椅子坐下，沉聲對對方說道：“請問是張穎女士嗎？”
張穎的聲音有些喑啞，可能是在外麵說話嗆到了風，猛地一頓咳嗽。
席恪稍稍把聽筒離耳朵拿遠了些，耐心等她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