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丹陽一直都知道殷崇元登基為帝執掌四海的野心,而她從來不想成為他振翅的障礙。

“本宮知道太子顧忌什麼,顧家勢大,你需要一個保證,聯姻並不是最好的路子,我朝雖有子承父妻的先例,但那是建國之前的規矩了,以太子的睿智,應該知曉,這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十年姐弟相待,既然你喚本宮一聲丹丹姐,也該知曉本宮的想法,就算沒有聯姻,本宮保證,顧家也會全力助你,絕無二心。”

顧丹陽剔透玲瓏的手指慵懶的劃過玉葫蘆,說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答案,“你登基之後,本宮會盡快離宮,絕不幹政,當然,如果太子願意,本宮會讓父親從顧家旁係過繼一個可人兒,入宮為妃,至於皇後之位,太子可自行定……”

誰知,某皇後那個“奪”字還沒出口,就被陡然站起的殷崇元打斷了。

“你從沒說過你要走!你要去哪兒?”

與往日天池凈水般風過無痕的溫潤不同,此刻的太子殿下,雙眉緊鎖,聲線都擡高了幾分,多了幾絲從來不曾外露的陰冷。

顧丹陽擡眼,斜飛入鬢的長眉微微挑了挑,對於某太子略嫌激動的反應有些理解無能,隻是,某皇後唯我獨尊慣了,根本不會去探究他人的心思,更不會因為他人改變自己的決定,就算是即將成為皇帝的太子殿下也不可能。

“應該會去洛陽走走,本宮最愛牡丹,你是知道的。”顧丹陽回答的理所當然。

是啊,他當然知道!

他知道她的一切喜惡,習慣,手段……更深諳她的性子!

殷崇元暗黑彌漫的眼底深處劃過了最後的掙紮,有些艱澀的開口,“洛陽有的牡丹,牡丹華庭全都有,難道這偌大的鳳鸞殿……還不足以讓你留下嗎?”

“鳳鸞殿的景致固然不錯,可惜這些年,本宮看的也有些厭了。”顧丹陽慵懶的勾了勾唇角,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讓身邊跪伏的男子拿上來了兩隻酒盞。

顯然,她已經不想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了。

殷崇元見此,藏在袖口中的雙手不自覺的收緊,甚至,指甲刺進血肉都毫無所覺,麵上卻是慢慢恢複了冷靜,眼底深處湧動著一股幾欲破籠而出的瘋狂,輕聲笑道,“是嗎……你就這麼不願留下來,做我的皇後?”

“殷崇元,你應該很清楚,本宮不喜歡回答重複的問題,還有,”顧丹陽把玩著玉葫蘆上那頂極為精巧的牡丹花型葫蘆蓋子,似笑非笑的瞧了殷崇元一眼,漫不經心道,“你這多疑的性子,真該改改。”

多疑……嗎?

殷崇元僵了僵,緊握的雙手終是無力鬆了開來,就像是鬆開了最後一道防線,任由黑暗將最後一絲光亮吞沒。

眼見某皇後旋轉玉葫蘆的瓶蓋,似是想要倒酒,殷崇元當下伸手,將玉葫蘆接了過來,緩聲道,“我……幫你,你們都下去吧。”

得了某太子的命令,顧丹陽又未出聲阻止,鳳鸞宮的眾人不由躬身退下,轉眼,偌大的鳳鸞殿就隻剩下二人相對而坐了。

此刻,殷崇元翩然起身,仔細的旋開牡丹瓶蓋,桃紅色的美酒仿佛從他的指間流瀉,剎那,醇香四溢,綿長悠遠。

顧丹陽不由深吸了一口氣,陶醉的閉了眼,並沒有註意到某太子麵上那種宛若朝聖般一閃而逝的虔誠和瘋狂。

“來,嘗嘗。”殷崇元將酒盞遞給某皇後。

“嗯,不愧是三十年份的桃花釀,果然甘醇。”

顧丹陽朱唇輕抿,仿佛飲進了流光,唇角的弧度卻是比桃花釀還要醉人百倍,似贊似嘆的沖著某太子晃了晃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