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郎將還對統領劉玄的訓練方式有異議,認為那些什麼踏步,隊列排列簡直是浪費時間,頗有微詞。可現在,他總算知道了這之間的好處了。
最起碼,士兵們不會在高壓之下崩潰,隻要有人還清醒著,還能夠根據戰局做出應對,那麼士兵們便會去服從,根據你的應對去與敵人交戰。
“步伐不停,前進!”郎將又一步落下,一步一步,緩慢,且堅定的迎向騎兵。
更近的距離,他看見在戰馬上頭的那騎兵的麵容,眼中充斥著的無邊暴虐。
但其身上的衣甲是漢軍的衣甲,這一點他還是認得的。
可從這些人選擇叛亂開始,之間的結果便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一個是他們死,另外一個是己方亡。
即使早已經預料了結果,郎將依舊想要去試一試。
這或許是他身體裏麵軍伍的血脈在作祟。
他也知道這樣迎向騎兵的選擇看起來有些愚蠢,卻已經是在這局勢下最好的選擇了。
一步,一步…
越靠近騎兵,朝前多走幾步,可能騎兵蓄積的馬力會更少一點。
雖然有些微不足道。
隻不過,他是否成為了那一個推著身後跟隨著他,身側與他並肩站著的衛士們去死的那雙無情的大手了呢?
郎將心裏麵想著,腳卻堅定的落下。
所率領的這千名羽林軍衛士,之前一場接觸戰有死了兩三百名,隻剩下不過七八百人而已。
如此數量,麵對著那數目龐大的敵軍,顯得有些可笑。
就算是以一排一排的羽林軍衛士的性命,以他們的屍體去阻礙戰馬的前行,又能夠阻擋多久,又能夠殺死多少的騎兵呢?
郎將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今天他將死在這裏,與身邊的袍澤一起。
“停!”郎將怒吼,
“抬槍,寸步不退!”
沉重的腳步落下,七八百人的腳步,彙聚成為了一聲,再沒有響起來。
一杆杆長槍舉起,雙臂緊緊握著槍杆,槍尖對著靠近的涼州騎兵。
“寸步不退!”
怒吼聲有稚嫩,有顫抖,有嘶聲裂肺,卻無人後退。
誰都不知道會不會在這場戰鬥中活下來,但誰都知道,死了必定有人相隨,不會孤單。
“為國羽翼,如林之盛!”
又是熟悉的羽林軍的口號。
馬蹄聲轟鳴,滾雷激蕩。
戰馬衝撞,有羽林軍衛士手中的長槍斷折,整個人更是被戰馬撞得高高的拋飛出去。
他在飛,口中止不住的往外吐出鮮血,卻欣慰的看見身後的袍澤接替了他的位置,填補了他離去的空缺,長槍狠狠地突刺出去,帶出戰馬身上飛濺的鮮血。
“嘭。”
他落地,天地變黑,再看不見。
又有羽林軍衛士被騎槍挑了起來,騎槍抽出,留下一個豁大的血洞,全身的力氣正從中快速的消逝離去。
他跪地,卻抬起頭來,張開雙臂。
他也在飛,揮舞著一雙翅膀。
這名羽林軍衛士用盡身體最後一絲力氣飛撲出去,抱住戰馬的一隻馬腿,如對待親密愛人一般緊緊的擁抱。
融入身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