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皺了皺眉,隨即鬆開,問道,

“為什麼突然有這個打算?”

沈瀾不慌不忙,像是斟酌許久,才慎重地說,

“爸爸,你也看到,我現在獨立能力不行。學校現在搞的就是寄宿製,隻是外公沒有同意,我到現在每天還得趕來趕去的,挺浪費時間。況且,同學們在學校都住得好好的,衣食住行自己料理,難道不好嗎?”

沈父也不置可否,轉頭對沈清說,

“你這個當哥哥的,不說說意見?”

沈瀾越發和氣地看著沈清,見他投來複雜的目光,倒也不自亂陣腳,反是朝他微笑。

沈清心裏隻是發寒,他早就該知道不是嗎,她哪裏會有真心?她有的隻是自己的考量和目的。她就連施舍也是帶了試探的,他還不應該清醒嗎,現在的沈瀾和過去那個已經不是同一個人,過去那個盡管冷硬、敏[gǎn]、一身是刺,卻從不刻薄,還藏著一顆可愛的心,可現在的她,開始把偏激武裝在冷漠裏,強勢地給原本是她最親近的家人冠上罪名,拒絕寬容,這樣的人,能說是他所暗暗懷想也會產生罪惡感的那個人嗎?

沈清卻愈發難受,他根本就不能去區分,也擺脫不了眼前這個人施加給自己的可怕的影響,他隻聽見自己麻木的聲音按照她的劇本,一字不差地說,

“能培養她的獨立能力,我當然讚成。”

沈瀾滿意地點點頭,不再關注沈清,看向了爸爸。

沈父終於答應,並且告訴她,

“老張在你們學校的職工樓有幾所房子,你不要瞎找,我會給你安排。至於你外公那裏,我也會說服。不過,你還是要在周末回家,去看他們。”

沈瀾溫順地點頭,心裏卻有幾分不齒:受賄時從不臉紅的沈大官還會在子女麵前道貌岸然?

事情辦妥,沈瀾自然捏了個順當的借口,從醫院出來。

沈清也沒留多久,來訪沈父的人絡繹不絕,他也不好在一旁礙著,聽完了沈父的囑咐後,離開醫院。

沈清手裏拿著沈瀾落在沙發上的鑰匙串,她在把玩的時候擱下了。

仔細地敲著,那鑰匙倒是沒有女孩子的掛件,隻有幾把鑰匙孤零零地串著,有一把和自己的一模一樣,沈清不自覺地捏著那把鑰匙,眉頭有些舒緩,原來她沒扔掉。

那是沈家舊宅的鑰匙,現在變成空置的房產,雖然有人定期打掃,可照舊被埋沒在不能回憶的時光裏。

沈清慢慢勾起嘴角。

那似乎是他最不想忘記的時候。

沈清遭欺負的事兒總算曝光,拿著修好的手表,心裏卻忐忑不安的沈清度日如年,卻發現家裏並不知道自己的糗事,總算鬆口氣。

可不知怎麼回事,放學時候,門口卻開始站了一個人,瘦高的個子背著大大的書包,幸好他就坐在靠門的那組前排,清清楚楚地聽見那聲音不冷不熱地喊著

“沈清,回家。”

四周的同學頓時熱鬧起來,卻見那高高的沈瀾冷著一張臉掃過自己,心說,原來沈清有靠山,一時不敢叫囂。

沈清立刻忘記自己的窘境和鬱悶,好像被同學豪奪的那盒歐洲進口的無彩筆早就回到自己書包裏,盡管臉上還有一絲驕矜在抗爭,可陰柔的聲音早壓抑不住向往地回答了靠在門框的人。

接連一個學期,兩人同伴回家,被沈瀾震懾的同學也漸漸收斂,因為有大哥情結,還崇拜起沈瀾來,居然自覺不自覺地和沈清親近起來。

沈瀾有個毛病,忘性大,特別不能帶小件兒的東西,準得丟。她沒有串鑰匙的習慣,總是揣在兜裏,和沈清一起回家,臨到開門時,好幾次,找不到鑰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