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目睹的事，跟狗子書中描述的一樣。
狗子的書中，總有某位大俠身陷重圍，而他的同伴聞訊趕來相救，並一起與敵人血戰到底的情節。地點，也總是在偏僻的山林或河穀之中。
正如此刻。
慕容青一襲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的左手很自然地下垂著，但從胳膊到最底下的中指的指尖，全是血，還在不斷地往下滴，看起來是廢了。而他右手提著劍，劍上，也是同樣的一片血紅，他周圍的地上，數了數共有兩具屍體。
這山穀裏的風，透著徹骨的寒。
慕容青的前方、後方和左前方，共有三個人，黑衣裳，花臉譜，手裏也都各自握著劍。我認得那個臉譜，和不久前論劍會上出現的那個人一樣。
唐門的人。
這四個人，眼裏的神色是一模一樣的，殺氣。
但隨著第五個人的到來，他們的殺氣終於短暫地消弭下去。
“你可算來了。”慕容青說。
“你這是惹大麻煩了啊。”武魁倒是一點殺氣都沒有。
慕容青前方的那個人的後方，武魁扛著他的刀，眸中有些凝重，但說話聽著還算輕鬆。這讓除了慕容青之外的那三個人同時看過去，等聽得二人對話後，又調整了陣型，分別覷視著二人。可以推測，他們本來有五個人的。
又一陣風吹過。
二月的天氣，雖然春日暖陽，但在這樣的地方，仍然很凍。
“他們要打起來嗎？”我問。
“別動！”趙信一把按住我的肩膀，把我壓在他的身側，讓前麵那株灌木擋住我們。趙信比我有經驗得多，他說：“先看看什麼情況再決定不遲。”
我同意。
然後，躲在這裏靜靜地看。
“怎麼回事？”
武魁看到地上的那兩具屍體，又看到慕容青身上的血，想也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但聽他的意思，好像並不知道是怎麼打起來的，還到了殺人的地步。很顯然，能讓慕容青這樣的六扇門捕頭殺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在致他於死地。
不過，這倒是讓我知道了原來慕容青也這麼厲害。
慕容青沒有回答。
因為也不是解釋的時候。
“抱歉。幾位，在糾察慕容青為什麼殺人之前，得審審你們在幹些什麼。”武魁倒是說得很正式，但看得出他眉間的謹慎。這一次離得不遠，我能清晰地看到，武魁的拇指抵在他的刀柄上，隨時都能將刀拔出，然後大殺四方。
“他們是唐門的人。”慕容青先回答了。
武魁自然早就看出，隻是見那三人依然不說話，神情不由更加警惕起來。場麵就一度這麼僵持著，我覺得，是他們兩邊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居然有些尷尬起來。
其實我也不明白。
我本以為是鑄劍山莊的人把慕容青圍住了，結果一看，卻是唐門。雖然慕容青的確在暗中查唐門，但唐門這麼懟上慕容青，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過了很久，終於有人開口了。
是慕容青正前方的那個人，他一開口，我就聽到濃重的川音：“既然明裏找了幫手，那我們就攤開了說。六扇門行凶在先，就別怪我們不講規矩。”
“行凶？”武魁似乎聽不明白。
我也困惑。
他們的意思，是慕容青先殺了唐門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慕容青進行辯解，好像他也聽不明白。
“哼。”那人哼了一聲，先指了指地上，“這次是我們主動找上門來，這兩個兄弟夥技不如人，死在你慕容青劍下沒有話說。但是昨天晚上，我們師兄在西湖邊上失蹤了，我曉得你六扇門在查我們，所以不是你慕容青幹的會是哪個？”
“……”
這句話說出來，讓我和趙信不禁對視。
他們說的，難道是我殺的那個？
不會吧……
他們以為是慕容青幹的，所以就這麼找上慕容青，還廝殺起來了？聽他們叫那個人“師兄”，我想，這定然不是慕容青說的外門弟子了，他們真會玩命！
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堵在嗓子眼，全身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恐怕是了。”趙信在我耳邊說。
“……”我咬牙。
“但即便這樣，你也絕不能認，明白？”趙信再次叮囑我。
我沒回答。
再看去，下麵那兩夥人似乎發生了爭執。慕容青不承認殺了人，但唐門的人就是一口咬定，武魁一時也不知如何決斷。當然，武魁自不可能看著唐門殺慕容青報仇，而唐門也不可能就這麼算了，所以很快又開始僵持起來。
“這麼說，六扇門是要包庇慕容青了？”
“要是這麼說，也可以。”武魁上前一步，好像破罐子破摔了，“蜀中唐門行事向來隱蔽，但我六扇門可知道得不少。殺了你一個人，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