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對顧暫做出‘我就是跟著你怎樣?!’的熊孩子神情。
其實事實是連他自己現在都有點分不清,是為了什麼跟著顧暫的了。
剛開始確實是因為那把對方不願意和他換的破劍,然後是麵前的青年在說出千金不換時的神情,溫和帶笑,似乎是因為想到了要將那把破劍贈與的某人時,露出的笑意。
這讓宋知尚嫉妒。
他一直都知道他算不上宋家的長子嫡孫。就算他的母親也是武林世家的小姐,也是自己的父親宋易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從宋家堡正門迎進去的堡主夫人。
但就算是這些也逃不過一個‘續弦’,而‘正妻’、‘嫡妻’已經跟著那個所謂的第一美人埋進了黃土。
他的母親明明也是溫婉可人的小姐,但在長年累月的被迫和那個所謂的‘第一美人’從容貌到學識,甚至到武功等等比較後,也變得要強和倔強了起來。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頭上還壓著一個沒有姓名、不知生死,甚至是不是宋家的種都要打個問號的掛名大哥,這讓他的母親更想是頭上懸了一把隨時會掉下來的刀一樣,提心吊膽的,日夜擔心著終有一天那個人會突然出現,然後奪取她和自己的一切,成為真正的,宋家堡少堡主。
這些都迫使了宋知尚在極小的時候,就明白了自己必須更加努力和用功,隻有這樣,他才能夠讓那些還站在一邊觀望著的,沒有完全承認自己的人看清楚,誰,才是真正的未來的宋家堡主人。
所以他的歡脫、掛在臉上爽朗的笑,還有鮮衣怒馬和所有的開朗性格,不過是因為他的父親,聽說在年少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
所有人都說他和年少時的父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從裏到外。也因為這些身邊的人,對他的態度隻有討好、更加討好,而觀望的人也隻是敷衍禮貌的笑。
就連自己的母親,除了年幼時已經快要斑駁的記憶以外,現在也對自己笑得充滿了目的和算計。
父親?
父親自己從來沒見他笑過。
聽母親說,她還待字閨中時,曾經遠遠的見過一次年少的父親,那個時候他還是笑的,和身邊站著的另外一名一般大的青年一起,一個鮮衣怒馬,一個白衣清雅,隔著河流和微微飄動的垂柳,成為母親記憶裏的一景。
至此。再也沒見過了……
記憶裏的感慨和輕輕嘆息和在光束裏懸浮的細小塵埃一樣變得幾不可聞。宋知尚到現在都沒明白,母親說的,到底是再也沒有見過那樣的景色,還是在也沒有見過父親那樣笑。
聽說當年在母親懷著他時,父親曾出過一次宋家堡,回來時重傷,且臉上有一從左眉峰直接橫過鼻梁,在右臉頰上止步的猙獰刀傷。
所以從宋知尚有記憶開始,他見到的父親都是帶著半張精致麵具的沉默男人。
他會在自己表現好的時候默默的拍拍他的頭發,卻從來不會抱著他大笑,舉高。
而這些對於已經可以說擁有了一切的宋知尚來說,卻是應該得到的。
亦如顧暫那時再說‘千金不換’時流露出來的微笑。
這應該是屬於他的東西。
宋知尚想著。
既然是屬於自己的,那怎麼可以站在別人的身邊呢?
少年想是終於想通了為什麼自己要跟著顧暫的理由了一樣,第一次移開眼,從顧暫的臉上移開,看向他身邊的那個不比自己大多少的青年。
顧暫,原本就應該是他的呀。
少年微微一笑,歡脫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