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項少羽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需要庇護的孩子,而是一個足以與當初的恩師對等甚至超於之上的強者,兩個人的對話顯得很有深度,如果不是天明時不時的插科打諢幾句,沒準這對話能變成一場某種意義上針鋒相對辯論賽。
誰叫他們相互暗示的是那位對兩人來說都特殊的張良呢。天明背對著兩人做鬼臉,豎著耳朵時刻準備搗亂。
這頓飯吃得主客皆歡,雖然飯菜對幾個都過過好日子的人來說實在不算豐盛。
吃過飯天明跟少羽就離開了,隻是天明用很蹩腳的借口趕少羽先走,在後邊對著顏路磨磨蹭蹭欲言又止。
眼看就要出鎮子,顏路止住步子,微微歎了口氣,對天明笑了笑,道:“他快來了。”
天明兩眼亮起來,顏路知道這個孩子是在替自己高興,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天明好像什麼也沒看出來,隻是高興的一直說:“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不擔心二師公被欺負了。”說得很認真,好像他真的有多不放心這個閱曆比他高的二師公一樣。
其實在小聖賢莊的時候跟顏路跟天明接觸並不多,隻是天明看似什麼也不懂的外表之下卻心懷每個人,他的胸懷,是世間難尋的。
告別顏路,在追上少羽的時候,天明臉上已經收斂了送給顏路的笑意,隻是開心的說一些他往年來看顏路時遇到的趣事,比如他拔了顏路後院的草藥做菜,比如有年夏天來的時候趁顏路午睡帶著那群孩子跑去後山挖夏筍,結果卻是用輕功帶著一個個孩子輪流在林子裏耍帥,最後不小心摔進山那頭的池塘。
少羽也沒揭穿,配合嘲笑他幾句。
沒了旁的事,天明和少羽很快趕到鬼穀,蓋聶和衛莊自然還沒回來。
當初,蓋聶消失在茫茫大海,是衛莊和天明把人找回來的,隻是經過生死的蓋聶似乎想開了,回來後就跟衛莊形影不離——天明表示是衛莊一直黏著他的大叔——在墨家正式安頓下來後就同衛莊一起離開了,隻是可憐了天明要兩頭跑,一邊要學習處理墨家事物,一邊又得接受“劍聖傳人”的培訓,加上衛莊的刻意為難,頭幾年天明幾乎是天天一把把辛酸淚的流。
流沙在那之後也進行了大變革,它存在的宗旨變成了“做清理世間毒瘤的利刃”,不管你是什麼人,哪個派別,隻要你的危害已經觸及流沙底線,那,抱歉,你隻有死路一條。
其實關於這種看著很黑暗的正義,盜王之王有個讓天明覺得特別合理的解釋:壞人的確可以出很多錢去殺一個好人或者另一個壞人,但這個錢怎麼比得上直接端了那個壞人的窩呢?
天明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恍然大悟,他說他怎麼總覺得流沙的存在這麼別扭呢,他們墨家也是正義的象征,卻這麼窮……咳咳,但流沙卻富可敵國,原來他們實行的是黑吃黑!還是壞人啊,當然有錢了。
衛莊和蓋聶沒幾天就回來了,看到鬼穀那倆不速之客一點也不意外,天明幾乎立刻就黏著蓋聶不走了,上哪都跟著,如此一來,少羽就隻能對著衛莊。
衛莊這次態度好了不少,當然這不代表他對好容易回到自己地盤卻還是不能跟蓋聶獨處沒有怨言,也不代表他對這兩罪魁禍首不欲除之而後快,他隻是對項少羽這個存在不會用嘲諷的眼神看了而已。
衛莊很確信,他真的沒有說過讓這兩小子趕緊滾,他隻是暗示項少羽他們該非常禮貌的告辭了罷了。
不過天明還是賴了好幾天,才被少羽直接拖走,這下終於清靜,衛莊心情大好跑去找蓋聶,從他做早飯一路跟到洗完衣服再繼續盯著人做午飯再跟著他打掃院子再用拖後腿的方式幫忙做晚飯最後到洗好碗準備好洗澡用的熱水,蓋聶好幾次叫衛莊都差點叫了天明的名字——行為模式太像了!
被蓋聶堅定的拒絕了一起洗澡的建議,衛莊隻能乖乖自己快速梳洗好回房間等蓋聶回來。
蓋聶出來得比較晚,但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可以直接上床睡覺的,跟頭發還在滴水的衛莊相比實在是個這個年紀該有的……蓋聶不知道怎麼形容,他才也是跟衛莊在一起之後才發現他這個師弟其實還有很多孩子氣的一麵,比如挑食,比如喜歡讓他擦頭發。
認命的拿著棉布在衛莊似笑非笑的眼神中走過去,蓋聶看著手中那一把銀絲眼裏有些心疼,隻是他已經習慣了不把感情外露,而衛莊也不會需要言語這種低級的安慰,所以蓋聶隻是默默撩起一撮頭發從發根到發尾一點點用棉布吸幹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