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是寶玉的不是,可不怪王嬤嬤,我不許你罰他。寶玉這孩子和他林妹妹感情好,好些時日不見了,便總是念叨著她,今日隻怕是心急了。小孩子嘛,做事不分輕重,魯莽衝動了些,還請你這個姑母不要介懷。”

賈敏笑著搖頭倒沒事,心裡卻腹誹賈母這話未免太偏心。隻知道叫別人體諒她的寶貝孫子,卻不知道好好教育教育他這個孫子該怎麼做人。

“說來倒也怪了,我們在榮府住的時候,寶玉這孩子的脾氣頂好的,由次我看到他叫小丫鬟打水,那丫鬟也不知怎麼那般莽撞,一個踉蹌,把一盆水全扣在了他的鞋子上。不見他惱,也不見他發脾氣,反而笑嘻嘻的問那丫鬟有沒有傷到哪裡。今天倒怪了,王嬤嬤隻是勸他幾句,他就推搡人。同樣是對下人?為何前後態度差別如此之大,莫不是寶玉這孩子得早上起來之後,就遇到了什麼堵心的事兒,所以今日心情不好?我看這其中必有緣故,母親還是回去問清楚比較好。”

賈母終於聽出來了,賈敏對於寶玉的行為很有意見。不過她說的情況也的確合理,寶玉對待下人的前後態度的確差別很大。這事兒賈母就記在心上,打算回去的時候找寶玉問清楚。

現在既然鬧出彼此都有些尷尬了,賈母沒有道理再繼續留下來,中午飯也不吃了,立刻就帶著寶玉離開。

此一走,隻怕賈敏不請,下次她斷然不會主動來了。

賈敏冷眼,送了他們祖孫倆上車,轉頭便交代下人,以後但凡有榮福的人上門兒一定要再三謹慎,絕不允許他們因為兩府的親戚關係擅自做出任何許諾。

賈母回府後,看著依舊鬧脾氣的寶玉,腦仁疼,打發奶媽把寶玉報走。她一個人臥榻歇息不下,便思量了會兒,事後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嫁出的女兒就猶如潑出去的水,到底是顧著自己的小家,不和親娘一條心了。本來,她還有意撮合寶玉和黛玉湊成一對兒,隻是顧念那丫頭的身體不好,遂沒有一直開口和賈敏挑明瞭說。而今瞧人家那態度,估計八成是沒看上寶玉。

孩子們的事兒年紀尚小,鬧點彆扭也正常,誰也料不準以後如何。倆孩子聯姻的事兒賈母倒不介意,可以放一放。但對於賈政的情況,賈母就有些為難了。她今日已經第二次去和賈敏談了,還是被婉拒。看這情況,那邊兒是鐵了心不打算幫忙了。或許真的是林女婿難做,不好幫忙,又或者他是怕麻煩不願意幫。賈母現在更偏向第二個答案,畢竟現今她們都不願讓黛玉和他的寶貝孫子一塊玩耍,顯然他們是十分忌諱和二房有瓜葛。

賈母因此就想到了東府的晏良。她女兒女婿會有此態度,隻怕跟此人逃不了幹係。當初林如海被封官的時候,賈母就聽說賈晏良使力了,後來還總是聽到林如海和晏良走動頻繁的消息。賈母本來覺得那倆人再關係好,也抵不過她們這邊的親戚關係,而今這境況沒想到卻是自己這邊慘白。

一想到晏良,賈母就咬牙切齒。咬牙啟齒之後,更有一種無力感,因晏良現在吏部侍郎的地位,還有他已然在族中豎立起的“不容二話”的族長威信。賈氏一族已經快成了他的一言堂。偏偏他的所作所為叫人挑不出錯來,就說他整頓學堂的事兒。賈母本以為後來還能從別人嘴裡聽出笑話來,誰知自從他大力整頓學堂,換了先生之後,族內這些子弟的惡習惡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朗朗的讀書聲。

近來聽說學堂進來更是新出了一個規定,誰若是能在學堂內的考試中奪得前三甲的名次,其家人可在族裡多領十畝地,學生也會被獎勵一枚特製的玉佩。學堂一年的考試大小總共有十多場,如果每一次都能名列前茅,那一年就能得到一百畝地。對於榮寧兩府可能不算什麼,但對於那些多數是普通小康之家的賈家族人來說,便是莫大的誘惑。此舉不但既可以讓學生得到榮耀,也讓鼓勵子弟們的家中人一起努力督促孩子學習。以前子弟們攀比成風,比得是惡習,如玩女人,賭錢等等。而今大家都攀比學習,看誰得到的玉佩多。而晏良頗見成效的整頓族風,令所有族人都不得不折服,從起初的怨聲載道,到現在的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