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賈赦聽到賈母讓帳房再多添錢給賈政住所改建的消息,氣得摔了杯子。不是他非計較錢花在自己弟弟身上,他計較的是不管二房做好事還是有壞事,老太太都是一副好脾氣好態度的好心優待他們。而他們大房呢,一做點什麼好的,在她嘴裡就成了有目的是算計,要是幹了點什麼壞事,便更慘了,非要被罵個狗血噴頭才能來了事。
賈赦不甘心,他現在養成個習慣,一不甘心就往晏良跟前跑,吐苦水。雖然他每次都會被晏良罵,但他知道晏良對他的教訓是好意。
這次賈赦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開始從頭嘮叨他那點事兒。講他年輕的時候,他無能、好色、好吃懶做等等這些壞名聲,全都是從老太爺死之後宣揚出去的。至於怎麼傳出去的,賈赦不知道。但他隻知道,自從老太爺死後,老太太就立刻認定他是這樣的人。他的確是沒什麼本事,讀書沒有老二好,在親朋之中也不善應酬,可他年輕那會兒卻真沒混帳到哪裡去。那時候,賈母但凡稍微心疼他一下,瞭解一下真相,就該知道他並不是外人背後亂傳的那般差勁,可她沒有。賈赦至今都還記得,他當時覺得委屈,稍稍跟賈母提了一嘴,反被罵個狗血噴頭。老母親一臉不屑罵他臉大,說他自己品行不端,就活該被外頭那些人罵。
賈赦覺得失望、委屈,漸漸地便就此墮落了。反正他受不了自己什麼都沒幹就反被冤枉的氣,乾脆就一賭氣便就真做了,外麵罵什麼他就做什麼。好歹名副其實後,他除了挨,還能享受些酒色快樂。
晏良聽賈赦說完這些,瞧他還一副挺委屈的樣兒,不屑地笑笑問:“說完了?”
“提起好色,是個正常男人誰不好女人?就許二弟房裡有趙姨娘、周姨娘,許多個通房丫鬟。我房裡有隻有一兩個小妾,沒比他多,怎麼我就成好色了,他就是仁厚?你說我屈不屈?”賈赦又嘟囔兩句。
“ 我看是你自己不爭氣,就別賴到別人身上。是,就算你母親當年對你刻薄了些,誤會了你,你可以清者自清,日久見人心。後來呢,你什麼樣?你要是真不好色,誰會逼你跟那些女人上床!”
賈赦還委屈,“我——”
晏良挑眉看他,目光冷如冰霜,這一眼就嚇得賈赦噤聲了。倆人默了會兒,晏良端起茶碗飲了一口茶,忽然吐了出來,歎這茶不好喝。
“這可是正經難弄的上品武夷大紅袍,好喝著呢,怎麼會不好喝。”賈赦喜歡往晏良這裡跑的願意之一就是喜歡這裡的茶,品著比榮府的滋味好太多了。
“這就是了,東西本是有他自己的好壞,不會因一人的評價而改變。”晏良盯著賈赦,問他這回明不明白。
賈赦愣了愣,斂住之前不正經的做派,垂下眼眸,臉上方有了愧疚之色。經晏良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他之前一直在怪母親偏心對他不好,隻覺得委屈不公,要作下去。可人生是自己的,該怎麼活什麼品性也是自己決定的,這跟別人有什麼幹係。
“今天既然聽你說了這麼多,有件事我也該跟你坦白。”晏良端著手裡的幹茶碗,抬眼盯著賈赦。賈赦聽他口氣不大對,早就精神抖擻的帶著好奇望著他。
“前段日子那老大夫說你身上的病,其實是假的,是我想讓你改掉毛病騙你的。”晏良口氣淡然,顯然他沒有太多愧疚。因為這件事不會對賈赦或別人造成什麼傷害,對他來說隻是個合乎規則的手段罷了。對方也不是什麼好果子,合則繼續,不合就另行方法處置。
“什麼!”賈赦本來十分驚訝,想好好發火聲討晏良。不過見晏良平淡的反應,反倒給他一種錯覺,好像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賈赦站起來的身體又緩緩坐了回去,有點細心地去觀察晏良的表情,然後弱弱的問了一聲,“你為什麼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