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故意扭過臉,裝作沒聽見。
“坐下一起吃吧!”他開恩般地說道。
她沒動,根本不希罕他的恩賜。
“添一副餐具!”他搖了搖手邊的銀鈴。
他說女奴是沒有名字的,他也懶得記她叫什麼名字,所以他需要支使她的時候,就會搖一搖那隻銀鈴。這麼屈辱的事情,林雪哪裏肯從。她幾乎咬斷銀牙,就是裝作沒聽見。
“不聽話是吧?”莫楚寒有的是辦法對付她,隻是看他想不想用而已!“好吧,我不勉強你!我說過,不想做女奴也可以,現在就讓人把你扒光了抬到我的床上去,待會兒我享用完了早餐再享用你!”
恨透了他,林雪還是忍著屈辱添了一副餐具,隻是她端餐具的手在發抖,還沒有放到餐桌上就失手摔到了地上。想讓她做事是嗎?那她就做給他看!
銀質餐具在光亮的柚木地板上彈跳著,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叮叮當當!”待到停止下來,旁邊已經有傭人彎腰撿起了餐具。
林雪束手垂眸,沒有看莫楚寒的臉色,不過她估計他此時的臉色肯定不好看。
好在莫楚寒並沒有追究她失手的過錯,很快有傭人添來了新餐具,然後他說:“坐下吃飯!”
林雪抬起眼眸,冷睨著他:“我是女奴,有資格跟你一起用餐嗎?”
“我說可以就可以!”莫楚寒總算盼到她肯正眼看他,便微微揚唇,用溫和的目光覷著她,柔聲道:“餓了吧?坐下一起吃!”
他真盼她能給他一個台階,隻要她肯趨前一步,他就會把她拉到他的懷裏,哪怕讓他親自喂她吃也可以!
可惜,他的想法因為一個人的到來化成了泡影。
“楚寒,你在吃早餐嗎?為什麼不叫我一起呢!”隻聽一個嬌嗔的聲音響起,接著就看到清新可人的舒可走來。
她嘟著紅紅的小嘴巴,撒嬌的樣子實在可愛極了。等到了桌前,才發現林雪在旁邊,驚訝地掩唇道:“林雪……天啊,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她什麼時候“過”來的?林雪忍不住笑起來,她覷著這個喜歡裝腔作勢的女人,譏嘲地她:“這個問題你去問莫楚寒比較好,他比我更清楚!”
舒可連忙走到莫楚寒的身邊,伸手扶著他的肩,柔聲細語地問道:“楚寒,你能告訴我怎麼回事嗎?林雪來這裏,我怎麼都不知道呢!”
莫楚寒左右為難,抬眸看了林雪好幾眼,在心裏做著掙紮和權衡。
早晨的陽光實在明亮,照得餐廳裏愈發顯得窗明幾淨。這樣明淨的環境裏,林雪就站在他的身邊,她離他那麼近,隻要他抬手就可以觸摸到。隻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擁她入懷!
無數個難眠的夜裏,他幻想的變成真實,要他如何不激動?
可是他跟她的關係已至冰點,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難不成真要她一輩子做他的女奴?
以後要如何定位他跟林雪的關係,他跟林雪的未來究竟會怎樣,他自己都極度糾結。要他如何回答舒可?
有些慍惱舒可專門過來給他增添難題,便冷下俊顏,沒有搭腔。
“我吃飽了!”莫楚寒拿起手邊的濕餐巾揩了嘴角,然後起身,對林雪說:“陪我出去散散步!”
“楚寒!”舒可的心慢慢地冷去,她驚悚地發現莫楚寒已經在刻意疏遠她,尤其當著林雪的麵,他開始跟她劃清界線,不願再保持以前曖昧和親密。
“你吃吧!”莫楚寒回眸勉強對她一笑,聲音依然溫和“我有話跟林雪說,待會兒馬上回來!”
“唔。”舒可壓抑下心裏恐慌,強裝出笑臉,用甜甜的聲音說:“去吧!好好跟她談哦!林雪的性子太拗了,別再跟她吵!楚寒,你知道的,我願意接受林雪,希望她能跟我一起伺候你,這樣你才會真正的滿足和快樂!”
一瞬間,莫楚寒都愧疚了。像舒可這樣的女子對他的深情實在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他卻仍然對著那個頑固不化的林雪念念不忘,實在對不起舒可。因為愧疚,他看待她的眼神都徹底柔和下來,含糊地道:“我知道了,放心吧!”
舒可保持著甜美的笑容,催促道:“你們快去!談好了快回來哦!”
滿院子大大小小幾十條純種的德國犬,每條都像小牛犢那麼高,齜牙咧嘴,狂吠不停,讓人看著就膽顫不已。
女子天生畏懼犬類,林雪也不例外。她想不到莫楚寒所說的散步竟然就是讓她陪著他一起來觀賞這幾十條德國犬。這些德國犬有的拴著粗鐵鏈,有的關在籠子裏,彪悍威風,充滿了攻擊性和危險性。
“別害怕!”莫楚寒的語調盡量保持著愉悅和輕鬆,他告訴她:“這些狗看起來很凶,其實它們很忠實,從來不會背叛他們的主人!”
林雪冷冷地扭過臉去,表示對他話語的不屑。
這個變態也不知道被多少人背叛過,無論對什麼人什麼物都沒忘記強調要忠實於他!那他索性跟狗交朋友跟狗打交道跟狗過一輩子得了!
“林雪,這裏除了狗,也沒有外人在,我想開誠布公地跟你談談!”莫楚寒終於書歸正題,他轉過身,凝視著林雪,語氣很誠執地說:“我們和好吧!”
這句話他早就說過的,她也早就拒絕過。那時,他答應不再強迫她,可惜這個出爾反爾的卑鄙家夥根本不懂什麼叫誠信什麼叫守信!
莫楚寒完全看不出女子的憤怒和鄙夷,他俊目溫潤,又恢複了以往深情款款,誠懇地說:“我們之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的過結!你……拋棄過我,我傷害過你!我可以不計較你是林文博的女兒,你也不要計較我跟舒可的事情!不過我答應你,隻要我們倆和好後,我就跟舒可分手!你說行嗎?”
考慮了許久,林雪抬頭問他:“如果我不答應呢?”
“嗯?”莫楚寒挑了挑俊目,考慮了一會兒,告訴她:“那我——可以等到你答應為止!”
他的神色自始至終都很平和,沒有陰戾和暴虐,甚至好看的唇角還噙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這樣的他,就像記憶中的他,那般的溫柔多情,蘊藉了她整個苦難寂寞的童年。
林雪有了片刻的走神,恍惚間,他已經到了她的身邊並且拉起了她的纖手,提議道:“你先考慮著,我不催你立刻回答!”
原以為他會用盡種種殘酷的法子折磨她羞辱她,卻想不到他開始對她施使懷柔政策,這讓林雪有些措手不及。
“走吧!我們一起走走!”莫楚寒拉著她,跟她肩並著肩往前走著。
林雪掙開了他的大手,死水般的心湖激蕩起陣陣漣漪。畢竟是她傾心深愛了十年的男人,若說一點兒悸動沒有那是騙人的!可是……他們之間早就隔開了海與天的距離,怎麼可能再重新靠攏?“我不習慣跟你一起並肩走。”
隻是瞅了她一眼,莫楚寒沒有再勉強。
慢慢離開伺養群犬的前院,他帶著她沿著碎石小路向著後院的花園方向走著。這幢別墅占地幾公傾,建築麵積宏偉,風景優美,格局獨特,每一處都透著精心的琢磨。
“這幢房子叫秋錦園!還記得過去嗎?你最喜歡秋天,還給我唱許許多多有關秋天的歌曲!有時候我獨自一人也會哼唱幾句,好像你還在我的身邊!”盡管她一直沉默,莫楚寒卻仍然不知疲倦地自說自話。回憶起過往,俊逸的麵容充滿了和熙的微笑,簡直比滿園盛開的鮮花還要迷人。
略略沉吟,他竟然輕輕地唱起了歌,那曾是林雪最喜歡的一首歌:“還記得那場音樂會的煙火,還記得那個涼涼的深秋!有一次日記裏愚蠢的困惑,因為你的微笑幻化成風!你大大的勇敢保護著我,我小小的關懷喋喋不休!感謝我們一起走了那麼久,又再一次回到涼涼深秋!給你我的手,像溫柔野獸。我們小手拉大手,一起郊遊。你是我的夢,像北方的風,吹著南方暖洋洋的哀愁,今天加油向昨天揮揮手,我們一直就這樣向前走……”
熟悉的旋律讓林雪動容,她不禁回眸望向莫楚寒,好像他們又穿越過了時光重新回到快樂的熱戀時光,那樣溫馨浪漫,那樣纏綿入骨!
“那天與你話別在夕陽下,路邊盛開一束野菊花,你摘一朵放在我手心,說這是秋天田野最美的花……”
歌聲戛然而止,莫楚寒怔怔地看著她,俊目充滿癡迷和淚光。
過去的一切每每思及都令他悱惻難忘,林雪曾經是他心裏最美的神話!造化弄人,是命運讓他們分離,讓他們反目成仇!
現在,他想挽回,願意摒棄所有恩怨,跟她從頭開始,這個美好的願望是否能夠實現?
“雪。”他的嗓音略微沙啞,溫柔地忐忑地問道:“可以忘掉那些不愉快的過去嗎?我們重新開始!”
驕傲如他,在她麵前放下身價和自尊,一遍遍地乞求她重新開始,還要他怎麼做?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
林雪沉默了許久,她抬起頭,清冷的眸子涼涼的,像兩泓春天乍暖還寒的池水。沒有回答莫楚寒的話,她隻是將他那首沒有唱完的《深秋野菊花》繼續唱下去:“冷冷秋風吹動我的長發,情到深處最怕傷了心,離開你心情就象風吹落花!”喝完這句,她才幽幽地道:“頭發已經被我剪了!都說斷發如斷情,我已經傷了心,再也無力愛你!如果你真的還對我有幾分真情,請放過我,好不好?”
莫楚寒抿緊了好看的薄唇,俊目慢慢籠起冰霜,乖佞和暴虐又開始控製他的情緒。顯然,林雪的話再次激怒了他。
對他早就沒有了奢望,所以林雪倒是很淡定。這個男人絕對有病,心理方麵的疾病,他的狂躁暴虐還有極度懷疑別人的背叛,這些都有些竭斯底理的神經質!
她後退一步,戒備地盯著他,冷冷地道:“你可繼續囚禁我,但你休想讓我順從你!還有……”她在猶豫要不要說下去。
“還有什麼?”莫楚寒冷冷地問道,平仄的語氣醞釀著可怕的狂風暴雨。
不過林雪顯然並不怕他的暴風雨!她被他在訂婚宴上羞辱過,被他在部隊裏毆打過,被他當眾辱罵過……該傷的,她都傷透了,所以煉成了金剛不壞之身!從此不再愛他,他能傷她的隻是肉體,就像當年的林聰,就算將她毒打到奄奄一息,她也能很快複元!
“還有。”林雪昂起秀美的下巴,驕傲的睥睨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梁峻濤會來找我的!假如被他查到是你囚禁了我,無論我是死還是活,你都逃脫不了很大的麻煩!”
不確定梁峻濤的感情問題,不過她相信以他的個性,或者退一步說,就算為了麵子問題也不會放任她失蹤不聞不問。他現在一定搜遍京城在尋找她,也相信他一定急得不得了!
莫楚寒恨恨地盯著林雪,眼神愈來愈可怕。她卻混然不在乎,昂起的頭顱是那麼的驕傲,絲毫沒有懼怕的神色。
“哈哈哈……”莫楚寒突然仰天大笑起來,他的笑聲極度恐懼淒厲,簡直像是夜貓子在哭。
林雪差點兒要去捂自己的耳朵,不過她還是忍住了,想看看這個變態男人又要耍什麼花招。
等到笑夠了,莫楚寒突然沉下臉色,怒聲道:“我說呢!原來你有恃無恐是仗著有梁峻濤在撐腰!覺得他比我強?嗯?”
林雪再後退一步,這種情形之下,她明智地沒有繼續激怒他,卻也沒有否認!
“好!”莫楚寒恨極,他咬得鋼牙咯吱響,看待林雪的眼神又恢複了那種陰惻惻的憎恨。“賤人,你朝三暮四水性楊花,我就不該對你抱有幻想!”
又來了,這句話他其實重複了很多遍,她簡直都要聽絮煩了,能不能有點創意?
看著林雪油鹽不進的模樣,他恨不得將她塞進狗籠子裏跟那些猛犬為伴,看她還能不能這麼淡定!當然,這隻是個想法,他暫時還不想付諸於行動。
“你已經失蹤了整整一夜,你的老公在忙些什麼呢?”莫楚寒歪了歪腦袋,好像很費解的樣子。“是不是到處在找你?還是……陪著他的舊情人一起遊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