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寅仙樓的別說一花一木,轉角設計,雕欄玉砌……連哪裏放廢物盅都記得一清二楚!
雖然請她上來了,但掌櫃畢竟是寅仙樓的掌櫃,尊他為客卻沒有全然信任,隻是問:“姑娘有什麼好的妙計可以供上?”
“妙計自有一條,但我首先不是要稱讚我的妙計有多妙,而是勸說你放棄原來的設計想法。”指了指牆上掛的一副廬山山水圖,“你看,這個風雅麼?”
“當然。”掌櫃挺直腰板,麵上微露得意之色,“這是我寅家老板從江南特地托人運來的一批山水才子所繪的實景,當年禮部尚書來我們這裏談天吃茶的時候,還跟人誇讚過這畫十分出彩呢!”
“呿!”寅明珠嗤了一聲,鳳眼微吊,一副無賴的模樣,“人人都是禮部尚書不成?我就看不出那山有多真,水有多妙——真不好意思,我是俗人。”
被反諷得臉一陣青一陣白,掌櫃卻是很好修養地忍住了,緩和了一句:“姑娘機靈聰慧,哪裏是俗人?姑娘過謙了。”
“哪裏!”她一臉正經,“我們都是俗人啊!別那麼清高嘛,我們都是要吃飯要睡覺要上茅廁的俗人。大家都是俗人。”說到最後,咳了一聲,笑了笑,那一笑之間的自信風華,如同長安城簌簌飛舞的桃花,燃燒了長安所有的繁華和絢爛。
一瞬間,掌櫃居然覺得,那平凡而隻能稱得上清秀的臉,瞬間閃耀得讓人難以移開眼睛。
卻聽到她繼續說道:“我們酒樓是賺錢的,不是陪那幫詩書才子風花雪月的。既然是以賺錢為目的,那麼就不用學悅香樓如此附庸風雅,而是反其道而行,那必定會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多年以來,兩樓的對決都是你上我下,不分伯仲,讓兩邊均是氣得牙癢癢,紛紛立誓下一年要贏得風頭重彩才是。
掌櫃謙虛地湊近,討教道:“如何反其道而行?”
“你想知道?”寅明珠忽然又挪開了興致勃勃的眸子,哀歎道,“我母子兩人全身上下也就那錠銀子了,想我母子兩人雖不用住多少尺床、吃多少粒米,但這繁華長安,吃穿住行昂貴無比,恐怕這定銀子,無法撐到明日啊……”說罷居然假裝拿袖子起來拭淚,境況可憐得讓老天都看不過眼。
“姑娘和小公子的食宿包在我們身上!”豪氣地拍胸,立刻吩咐小二安排天字一號讓寅明珠兩人登記。接到派命的店小二記下之後,又風卷殘雲般收拾了寅明珠和非凡小公子麵前的山楂茶,叫人換上了熱氣騰騰的安溪鐵觀音。
寅明珠的笑意掩飾在微彎的眉睫中——終於把免費的山楂茶,換成了上好的安溪鐵觀音了。這是寅仙樓對待上賓才會拿出的上好茶葉。看來,掌櫃至少暫且認同了她的說法,而且大半想采用她的想法的。
討論了片刻,掌櫃歡天喜地地將寅明珠母子迎入了天字一號房,退下去讓人準備午膳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