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
無論何時都沒有此時此刻冰冷如死,讓她如此地想盡快逃離他們兩個人的世界,山重水遠也罷——也不再聽到他們的溫言軟語。
都說情在不能醒,而她沒有任何時候,有如此清醒過。
寅明珠不再回頭,隻是徑直往閣樓裏麵走去,合了門,心中的聲音一片紛擾。她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心思隻是剪不斷理還亂,如今做的決定,以後不知會不會後悔。然而她隻知道,在心中紛亂如情話落滿地之時,唯有一個聲音是最清晰的,越來越清晰,讓她不能忽略——不想見他!
惱恨、不平、委屈一股腦地全部襲來,她隻覺得一股血一陣一陣又一陣地襲擊自己的頭腦。她握著自己的劍,另一隻手撫摸著小腹,一個成型的設想逐漸在腦中氳散開來。
手中的劍往下壓,這是任何一個會武功的人都知道的動作——代表警告和殺戮。
叩。
後方的門陡然開啟,鸞少白拂落身上的雪花,將外衣披在入門的衣櫥內,走了進來,掠了幾步便到寅明珠麵前。
他倏地捉住她的手,敏銳地眯眼:“你在幹什麼?”
寅明珠拂落,轉身斟茶,鳳眼已是懶懶眯起:“林芝音怎樣了?她身體弱,你不去看她麼?”
“這似乎不是重點。”他提醒。
她沉默地望著鸞少白,頓了片刻,轉身道,“我隻是有些口渴,斟些茶來喝,等會便安寢了。將軍今晚是在這裏睡,還是去書房?”
他目光陡然深邃起來,和方才在閣樓之外的眼神有些莫名相似——仿佛匕首潛藏的流光。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啟口道:
“若沒有什麼,你為何壓劍?”盯住她腰間的軟劍。
寅明珠愕然,接著怫然後退:“你居然派人監視我?!”他居然不信任她至此等地步了麼?
鸞少白向房內黑暗的橫梁上使了眼色,刹那間,幾道黑影嗖嗖一下掠出窗外——寅明珠甚至覺得,她連他們怎麼打開窗、再怎麼跳出去、最後怎麼關上窗這個過程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楚——有這等功力之人,必定是鸞少白身邊的影衛。
鸞少白看著眼前怒意橫生的紅衣女子,輕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上前捉住她的肩膀,將她扭轉到自己麵前:“明珠……”
“我以為,我們之間雖然信任脆薄,但不知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她鳳眼閃爍疏離冷漠的光芒,“你何時讓他們開始監視我的?從出蓮都開始?認識林芝音開始?還是什麼時候?”
“明珠。”他沉沉的聲音兀自牽強出一絲寅明珠辨別不出來的冷靜,停頓了片刻,深吸一口氣,“你為何要壓劍?”
他最終吐出的,仍是這一句。
他沒有向她解釋,即使在她身邊安插影衛是多麼讓她傷心的事,他仍舊選擇避而不談。寅明珠忽然笑了笑,低低地落寞如雪地裏枯萎的玫瑰花。她多麼傻,不是麼?多麼的狼狽啊……幾乎是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