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經是一片大雪蕭索，偶爾有一兩個值班的走過，提著燈籠，蕭蕭瑟瑟、忽明忽滅的燭火，就仿佛她此時，忽明忽滅的心情。一陣討論的竊竊私語聲從樓下傳來，原來是幾個值夜班的婢子圍在炭火邊聊天。
夜十分寂靜，她們說說笑笑的聲音，也就順理成章地飄到她耳中。
“林姑娘今天終於醒了，我看將軍鬆了一口氣，終於肯睡覺了。你說林姑娘是什麼身份，讓將軍那麼放心上呢？讓夫人知道了得多傷心啊！”
“這種事情，夫人會不知道麼？”另一人啐道，“夫人想必也是知道了的。”
“那晉封的事情呢？”
寅明珠本想關上窗子的動作，驀地停住。
“你小聲些，這些是我在副樓聽說的，也不太真切。更何況現在仗還沒打完，怎麼也要等到班師回朝，才會將林姑娘收房。晉封的事，將軍隻是說預備口頭上通知，而正式的還要斟酌。”
“怎麼看也是鐵板釘釘的事了吧？”另一人說，“我昨日給副樓的小晴送東西，看到兩人已經同榻而眠了。林姑娘已經是將軍的人啦，名分什麼的，就待夫人鬆口罷了！”
晉封？同榻而眠？已經到了這一步了麼？寅明珠心中一陣冷笑，左心房一陣一陣的疼痛，眼前的景物因為眼淚而愈發模糊，她連忙嗬斥自己不能哭。眼淚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隻會哭的女人永遠是廢物。眼淚很容易便會隨風幹去，再也找不到痕跡。
而忍住眼淚，又忽然覺得喉嚨一陣腥甜，剛剛堪堪地咬牙忍住；而口中的血卻是仿佛偏生與她作對，牙齒一顫，最終，哇地一聲吐了一口血！
心口隱隱作痛——寅明珠啊寅明珠，你最終還是為他傷了心脈！女人，到底還是有些癡傻的。
她忽然想起了帝都的那個明家女子明瀲灩——是不是當年她嫁入將軍府的時候，她的心，和她現在一樣仿若死灰？原本以為是自己的男人，一夕之間，被另一個人女人，以昭告天下、堂而皇之的方式，搶奪。
女人，大多時候都是有些癡傻的呢。如現在的她，雖然已經聽到婢女們談到晉封的事，心底卻有隱隱不相信，還在為他辯解。覺得其中應該還有什麼內情，他到底還是愛著自己的，隻是為了某種不得已的原因才會出此下策。
“明珠……”床榻上的男人微微低喊，眸子沒有睜開。
寅明珠回頭，看向低低喚她的鸞少白，心中一陣驚迥。夢境……人生不過一場幻夢，夢中周遭花開成海，燈下美人如玉；而醒來後才發現山野孤墳座座，蒼白靈幡惶惶。她以為他對她至少是真心的，是喜愛的，而如今，連這個也不確定了。
愛一場不過幻夢，她是不是做了一場自作多情的夢？
忽然樓下一陣腳步聲蹬蹬上樓，最後停在了房門外，開始敲門：“將軍，將軍！”
鸞少白幾乎是在瞬間就醒了，正想輕手輕腳地離開，發現自己抱的不是軟玉溫香而是錦被，正想皺眉發火，卻看到寅明珠已經穿好外衣，打開了房門：“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