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他的時候,他亦在打量著眼前的女子——林芝音素衣如雪,雙目含黛;而氣度出塵,孤傲脫俗,飄飄如謫仙,神秘冷豔的模樣,此等風儀氣質,沒有男子不戀慕——自然,也包括他。
“我承認,當時我對她也是有過占有之心的。”鸞少白目光朗朗,沒有隱瞞——以寅明珠的心思,他當時的想法,她也能猜到大部分,“如此氣度非凡的一個女子,為我療傷、裸呈相對——當時,感恩與戀慕是並存的。”
寅明珠心中一澀,雖是早就知道,但他坦承說出,她的心仍舊是微微瑟縮了一下,仿佛被細小綿密的針,猛地一紮,悄悄地流出了血。
“那、那當時你為何不把她帶回帝都?”
“她說,即使我隻有一個妻子,仍然肮髒得不配娶她,她也不會跟我。”鸞少白兀自飲茶,聲音淡淡,“既然她不願意,我也不勉強。療傷十多天之後,我的屬下尋到我,我和她便就此分道揚鑣。接下來的三年,均未相逢過。直到與你去看的那個‘天下第一美人’大賽,才是那次以來第二次看到她。”
“她很傲。”鸞少白眼眸中,浮起微微的欣賞。
故事很長又很短,點點滴滴,隻有真正經曆的人,才會有那深刻的回憶吧……在身不由己的江湖中輾轉,一個氣度威儀的皇朝將軍,一個流連江湖的孤傲女子,經曆的一個雪夜的故事。
三年前那個雪夜的情事,沉沉地記載在兩人的回憶裏,字跡微微模糊,但一想起來,卻仍舊清晰,清晰得讓她聽著聽著,都感到一陣隱隱浮現在雪夜中的暗香,正在向她四肢百骸浸透,讓她酸楚難耐,讓她悲傷又無可奈何。
他的往事……雖然是往事,卻清晰得仿佛是一把劍,刺入她心間。
“是呀……她很傲。”寅明珠苦澀地輕聲附和著,“你娶明瀲灩,不過是因為責任和名正言順;而你想娶林芝音,不隻因為她為了你脫了衣裳,被你看見,不是因為責任——而是你當時,是真的動了心,是麼?”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忽然覺得火盆中的炭火不夠烈似的,為何如此寒冷,連聲音都無法遏製地輕顫。
“我——是的。”鸞少白驚愕於她的聰慧——他隻字不提,她蕙質蘭心,居然也能將他的心意猜得分毫不差!
她褪衣為他療傷,他又何曾不感動,也隱隱猜測她是否對他有意,否則依林芝音的孤傲性子,千萬是不會做這般事情的。不過,她拒絕了他——她說,他有了一個妻子,如此肮髒,不配娶她。
林芝音是江湖女子,行事瀟灑隨行,所以他想,她救他必定也不是因為對他有意,隻是出於道義,所以才這般生硬堅決地拒絕了他。勉強之事,他從來不做,當然也不會做。
林芝音本屬於江湖,她不想跟他,他當然不勉強。對她的欣賞和戀慕,本就沒有深到想要掠奪她的地步——所以她想走,他當然也沒有挽留。
寅明珠眼中驀地燃起一絲哀傷,然後又迅速地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