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眉,展露笑顏——她一向是這麼對他笑的——如長安盛開的三月桃花,繁複華麗紛紛擾擾的樣子;然而在極致的嫵媚中又是帶著溫暖和柔情的,仿佛是看到親近的人,散發一種柔軟信任的光芒。
“在射出的瞬間,他一定已經做好了最壞的結果的準備。”夕昭的神色有些複雜,目光研究地探向寅明珠,“有時候果斷,不過因為不在乎。”
她霍然一驚,目光雪亮!
有時候果斷,不過因為不在乎——她懂的,她每一個字都懂。然而,說鸞少白不在乎明瀲灩,這可是天大的笑話。
此時,隻見鸞少白也催馬過來,目光冷肅,淡淡地掃過三千精銳,最終落到了他們幾人身上。隻是停留在明珠身上不過一瞬,他的目光便劃過那雙眸子,停在前來待命的影衛上——“夫人怎樣了?”
“回將軍,夫人脈相虛弱,加上虛汗高熱,已經昏迷過去。”影衛是貼身跟隨鸞少白的一批死士,平時均已蒙麵示人。接著他又不怕死地多嘴了一句:“夫人昏迷前一直喊著將軍的名諱。”
“將軍,日已夕暮——若是不嫌棄,請到舍下讓尊夫人休息。”夕昭忽然上前對鸞少白道,語氣客氣。
哼——老狐狸!憶起之前吃了他的敗仗,李準沒好氣地冷哼一聲,背過身去。
鸞少白卻是麵不改色,霜凍的目光盯著夕昭,聲音威嚴緩緩道:“傳我令,三千兵馬立刻折返歸隊!”
將士聽令後退下傳令,隻聽一片聲鳴馬嘶,接著便是鐵騎錚錚,旌旗半卷出蓮都。鸞少白催馬擦過夕昭旁邊,隻留下一句:“引路吧,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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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異國人士入宮是極其危險的事情——但如果這件事是監國或者皇帝做的話,天下是沒有人敢置喙的。於是,幾人從護城河畔長驅直入,一路上跪倒一片,短短半個時辰便已經到了致遠殿前。
早有婢女接到消息,前來迎接——幾人將明瀲灩托於軟墊上,而麵上皆是帶著金蠶絲絲絹,避免感染和傳播。
“夕昭這小子真看不出,居然入主大正宮了。”李準在喝茶之時,忽然說了一句。
主人還未上座,他們坐在會客殿,用茶等人——雖是沒有人說話,但氣氛緊繃,完全沒有做客之類其樂融融的氣氛。李準煩躁,鸞少白深沉,看上去都不太好惹。她隻有低頭玩弄手中茶點,有一口沒一口地隨便吃著。
夕昭一進殿,便看到了她慵懶品茶的模樣——他忽然覺得恍惚,忽然覺得旁邊的人都成了黯然的灰色,天地之間隻存在著霧蒙蒙的雪山、咕嚕嚕沸騰的紅泥小火爐,而眼前的女子仍舊是她,慵懶嫵媚的笑顏,仿若盛開的三月爛漫桃花。
他直直地看著寅明珠,卻沒在意鸞少白微眯雙眼,眸光已露寒芒。
兩人心裏皆是清楚——讓明瀲灩留蓮都休息是假,兩軍商討和策才是最主要的事情。時下蓮都處於多事之秋,瘟疫肆虐,群龍無首,若是和天朝軍隊硬碰硬絕對吃不了好處;而相對的,天朝軍隊中亦有人染病,傷了元氣,又是在西嶽國都不能輕舉妄動。所以兩軍如果在這個時候兵戎相見,絕對是不明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