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評價很聰明呢,不置可否,既不失禮儀,也沒有展露你的觀點。”寅明珠清淺地笑著,走到了茶具旁邊,將三次用沸水燙過的茶杯用細鑷夾到陶壺上,就要將茶水斟上——
隻見一個冒失的丫鬟忽然闖了進來,打亂了一室安靜的氣氛。
寅明珠眉頭一皺,卻不動聲色地轉頭——丫鬟是正清苑的人,穿的是明家旗下明秀布店的綢緞,她一眼就能夠看出來。
鸞少白有些不滿,卻隻有寅明珠能從他眼底略略看到一些——他向來,將心思掩蓋得很深,有時候連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淡淡抬眸道:“怎麼回事?”
丫鬟上氣不接下氣,咳了幾聲:“少爺,少夫人身體好像有些不適,想請您過去。”
“是孕吐?”鸞少白搜刮腦子裏所有關於女子懷孕的知識,隻找到一個詞彙。
“是的,少爺。”丫鬟目光飄過正欲斟茶的寅明珠,目光帶有一些淡淡的奇異光芒——寅明珠知道,那時淡淡的不屑,“少夫人很難受,嘴裏還一直叫著少爺的名字……”
“將軍,您過去吧。”寅明珠笑了笑,作了個送客的手勢。
鸞少白皺眉,並沒有看那個丫鬟,而是將目光轉到了寅明珠笑意盈盈的臉上:“你當真是叫我過去?”他試圖從她臉上搜尋到一些難過和不舍——他的這個妻子,總是喜歡將一切情緒隱藏在輕浮嫵媚的笑意之下,讓別人放低警惕。
她的惡習,他已經漸漸了解了。
心中不免有些得意,鸞少白不忙著走,忽然提起了寅明珠的下頷,強迫她抬起頭與自己對視,想從那眼波流轉的眸子裏,看到一些他想看到的情緒。
寅明珠的眼睛裏,一片幽暗。
他霍然一驚!
“將軍,您還是過去吧,喝茶的事,放在以後也沒有關係。”她臉上仍舊帶著笑意,但是幽暗的眼睛仍舊勇敢地和他對視,讓鸞少白清清楚楚地知道——
我很難過,將軍,我很難過!
我不想讓你走,我們一起喝茶吧!但是這些話,我都說不出口。
我很難過,將軍。你能從我的眼睛裏,看到我的難過麼?
——仿佛是被寅明珠眼中深幽的悲哀震懾住,他抿緊薄唇,不捉痕跡地放鬆了手。得到自由的寅明珠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向外麵看了看。
“外麵已經下薄雨了呢……”她聲音淡淡的,讓人聽不出情緒,“恩華,去拿一把傘過來。”
“少爺……”丫鬟望了望寅明珠,又看了看鸞少白,低聲喚。
“等取來雨具,我去正清苑看看吧。”鸞少白首先邁出了步子,走出寢房,“不過,你們的主子或許對你們太過縱容了——我想,進府的時候嬤嬤應該教過,下人沒有召喚不能隨意進入夫人小姐的房——應該完全忘記了吧?”
那丫鬟忽然一驚,連忙跪下來:“奴婢知錯,請二夫人原諒!”
“罷了,沒事。”
寅明珠背過身去,將那壺千辛萬苦煮好的玫瑰花茶,嘩地一聲——倒得一幹二淨!她的目光很鎮定,動作很輕柔,隻是那捏得發白的指尖,能夠看得出她此時的心情,並不如表麵那麼淡定。
“恩華,你也跟過去吧。”她提聲,“花房裏有些雲南送來沉水香,對孕婦的安神有很好的用處,你去挑些包好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