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是開春,江北仍是一片料峭寒意,陰雲沉沉的天氣已經持續了小半月,這雨似下未下,十分惹人心煩。而江北高府裏更是一片愁雲慘霧。高府是江北的簪纓世家,高老爺年近六十,賦閑在家養老。盡管祖業豐厚,仆婢成群,但這高老爺膝下除了兩個已出嫁的女兒,隻餘下一個長子高顏至。高顏至二十出頭,正是年青體壯之際,半月前卻忽然病了起來,神思衰弱,噩夢連連,沒多久便臥床不起,時常神誌不清,胡話連篇。高老爺陸續請了好幾位江北的名醫,整天湯藥灌著,也不見起色。
“老爺,方子試了這麼多,至兒怎麼還不見好啊。”高夫人盯著婢女給高顏至喂完了藥,轉身對高老爺說道,見高老爺隻是皺眉不語,便又急得帶了哭腔說道:“至兒,至兒要是活不了,我就陪他一起去,嗚嗚......老爺您就再娶個新夫人給高家延續香火...等到了清明,記得給我娘倆兒燒點紙錢就行......”
“夫人,說這昏話作什麼。實在不行,我就帶著至兒上京去尋醫!“高老爺安撫道。
高夫人還沒搭話,管家就匆匆忙忙地跑進來,俯首說道:“老爺,夫人,門口的仆人來報,門外來了個道士,拿著咱府的告示,說能治好少爺。”
“道士?哼,我高家求的是神醫不是神棍!把人轟走!”高老爺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
“等等,”高夫人抹掉眼淚,製止道:“老爺,就先叫進來看看再說吧,道士也可能精通醫術......萬不得已再帶至兒去京城吧,他現在這身子骨,我怕受不住路上的顛簸。還是先試試這個道士吧。”
高老爺不忍見夫人憔悴乞求的樣子,雖是仍以為這道士多半是神棍,但還是示意讓把人領進來。
不一會兒,管家便領進了一個穿青灰道袍的道士。那道士頭發花白,瘦小麵黑,微眯著眼睛頷首拜見道:“高老爺,高夫人。”
“師父,可是精通醫術?”高老爺發問道。
“貧道並不會醫術。”那道士眯眼說道。
”那你揭了我尋醫的告示作什麼?!“高老爺臉色微怒。
”高少爺若是單靠醫術治得了的,貧道就不會來了。“
高夫人搶在自家老爺發怒趕人之前,哀問道:“那師父,小兒到底是怎麼了?師父可有辦法救他?”
“想必是床邊這位大少爺的緣故,我得先問問他。”道士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道,而床邊除了高顏至的貼身婢女,並無旁人。
管家在一旁解釋道:“師父,我家大少爺就躺在床上呢,再說這床邊除了婢女並無旁人啊。“
道士搖搖頭,並沒有馬上答話。倒是那高夫人,先是疑惑,然後馬上白了臉色,結結巴巴地說道:“難道...你...你說的是,顏...顏和?!”
“正是。”道士淡淡吐出這兩字。高老爺也變了臉色。屋內資曆老的仆人也很是震驚。
原來,這高顏至雖是高家長子,但並不是嫡子。高夫人原先也隻是高老爺的一個小妾。高老爺的原配,生子高顏和,雖比高顏至小了兩歲,但由於是正妻所生的嫡子,所以高府人都稱高顏和為大少爺,高顏至為二少爺。五年前,高顏和突發急症病亡,死時年僅十四歲。而高老爺的原配早在高顏和年幼時就過世了。高老爺後來便扶正了現在這位高夫人,長子高顏至也就成了嫡子,高府的大少爺。
“道士,你要是胡言亂語,我饒不了你!”高老爺怒聲道。
“他胸前掛著一塊方形雕花的羊脂白玉,足有半個巴掌大。可是大少爺?”
高老爺聽罷更是一驚,喃喃道:“那是他母親的遺物,在他蓋棺前我親自掛在他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