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袖無聲的退在一邊,看著敏哥兒和二皇子以及三皇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其它幾位年幼的皇子。

房間擠擠攘攘站了許多人,太醫施針的施針,喂藥的喂藥,忙活的半天。

聖上留著最後一口氣,招手喊敏哥兒過來,敏哥兒跪在床邊,聖上不和他說話眼睛卻緊緊盯著樂袖,眼底皆是殺意……

樂袖氣定神閑。

敏哥兒麵無表情的看了眼樂袖,握住聖上的手,沒有點頭,但手上的力氣卻驟增。

聖上嘴角浮上滿意的笑容,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聲哭豪聲響起,所有人跪了下來,哭聲震天,交泰殿偏殿內守著的內閣幾位閣老以及蕭四郎,皆是走了出來跪在了殿外,有內侍帶著哭腔高喝:“聖上駕崩了。”

六宮鳴鍾,長長的鍾聲響起,承重的仿佛敲在人的心頭,整整九聲,跌宕在整個皇城。

常公公抹著眼淚扶起敏哥兒:“太子節哀,定要注意身體,還有許多大事等著您主持。”敏哥兒擦了眼淚站了起來,目光便落在跪在吳閣老之後的大老爺身上,大老爺抬頭看他目光皆是鼓勵讚賞之色,敏哥兒微微頷首,沉聲而道:“淨體更衣!”

有專門的司堂內侍進門,雙手捧著一應用具要為聖上淨體更衣,常公公帶著內務府出門在宮中搭建靈堂,以太子為首內至內宮皇子公主妃嬪,外置內閣六部三司衙門,所有人都換上了孝服。

靈堂設在交泰殿中,層層白紗靈幡浮動,線香嫋嫋,禮部官員應召入內,由太子為首皇子們皆是跪在聖上遺體前哭靈,禮部縟節規矩極多,一係列跪行叩拜悼文之後,便端一描龍金鳳的匣子,匣子中拿出一卷明黃的卷軸,徐徐展開。

交泰殿內外所有人再次跪拜下來,有端莊沉重的聲音將先帝遺詔一字一句展讀,又隨著禮部以及鴻臚寺唱讚行禮受禮後,喧:“禮成。”

羽林衛,錦衣衛密集巡邏,吳閣老等幾位閣老首尾護送敏哥兒朝交泰殿上鋪著明黃緞綢,祥龍欲飛的龍椅走去,金光熠熠之中敏哥兒宛若神祗般,雖是一身孝服卻已有帝王之勢,龍章鳳姿揮袖轉身,目光沉沉一一掃視殿中之人……

他微微頷首,負手落座。

山呼海嘯般的朝賀聲響起:“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徹響皇城內外,久久不散!

一夜議政,第一日一早內閣頒詔昭告天下仁宗遺詔以及新帝登基,有內侍分批分次快馬加鞭高舉皇榜趕赴京城內外粘貼,一時間京城籠罩在一片素白之中,普通百姓之家國孝三月,五品以上官員及功勳國孝一年,期間不得鳴樂嫁娶等……

析秋為炙哥兒換上孝服又轉頭檢查了恭哥兒和縈姐兒的衣服,滿意的點點頭,對岑媽媽道:“走吧。”兩個奶娘抱著恭哥兒和縈姐兒,析秋牽著炙哥兒,一家人去了侯府。

太夫人正在房裏和大夫人說話,歎氣道:“聖上一生艱苦,卻沒有想到走的這樣早。”太夫人幾乎是看著聖上長大的,自小在宮中汲汲營營步步維艱,到最後死裏逃生榮登大寶,這期間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的艱辛常人難以理解,如今登基不過十年就……

大夫人卻想起了蕭延炙,當初聖上和蕭四郎跟在蕭延炙後麵,蕭延炙如同兄長般,對他汲汲教導,聖上也對他尊重有加,卻沒想到不過數十年,那些畫麵還留在腦海中,而現實卻早已物是人非。

煥然如夢!

大夫人紅了眼睛,拿帕子壓住眼角,外頭有人喊道:“四夫人來了。”

大夫人迎了出去,過了一刻析秋進了門,幾個孩子跟太夫人見了禮由奶娘領了出去,太夫人就問析秋:“老四昨夜進宮了?”

析秋點了點頭:“吃了晚飯就進去了,一夜沒有回來。”析秋想想還有些心有餘悸,雖知道聖上不會怎麼樣,但是心裏難免緊張:“剛剛讓人來說,說是要到晚上才能有空回來。”

太夫人點了點頭:“也好。”想到敏哥兒:“定了三日後登基?”

析秋應是,將宮裏的事情仔細和太夫人說了一遍。

晚上,蕭四郎直接到了侯府,同樣是身著縞素臉色也不大好看,太夫人讓人給他熱了飯菜,等他吃完問道:“敏哥兒年紀小,那些多的禮節規矩,你定要囑咐他顧著身子,得了空就休息,讓蘇公公時時給他備著點心。”

新帝登基又是先帝喪禮,事情多的常人無法想象,光是哭靈叩拜每天也是分著時辰按著節奏來,敏哥兒又是新帝定會忙的腳不沾地。

蕭四郎卻是道:“並無機會見他。”又看了看析秋:“不過我已和嶽父說過,想必嶽父會多加關照。”內閣議政,自是比蕭四郎機會多。

有佟大老爺,太夫人稍稍放了點心。

因為蕭四郎明天一早還要進宮,析秋和蕭四郎早早回了督都府,服侍蕭四郎梳洗讓他多休息一會兒,蕭四郎則是拉著她手坐了下來,麵色是極少有的認真,析秋一愣也正了神色,心也提了起來。

蕭四郎握著她的手,聲音有些愧疚:“你的願望……可不可以再等一等?”

析秋一愣,才想起來他說的願望是他帶著她遊遍大周,析秋失笑點頭道:“妾身不著急,四爺想做什麼盡管去做。”她能想到,聖上昨天晚上詔他入宮,既然不是斥責那就定是托孤,有蕭四郎這個養父在,隻要他不會攛掇著敏哥兒改姓,不會獨攬朝政,聖上還是相信他不會害敏哥兒的,準確的說,在大周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如此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