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槐看看佟全之,又看看析秋滿臉通紅。

析秋抿唇笑了起來,仿佛又看到三年前的佟全之和碧梧。

“好了,好了。都坐吧。”析秋笑語盈盈才回佟全之的話:“我寫信催你回來,難道你不是該謝謝我?”

佟全之一愣,哈哈笑了起來:“還是六姐聰明。”說完捧了茶牛飲了一口,回道:“你不知道,我娘給我說了多少的人家,幸好你寫信過去說找我有事,若不然我定是要被五花大綁的送去洞房了。”

析秋看了眼碧梧,就見她麵色平靜的坐在一邊,視線在房裏四處打量。

該成親的話不應她來說,析秋笑著道:“那你出來,二叔和二嬸同意了?”佟全之點著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要回京述職,這是正事,他們想攔也攔不住。”

碧梧看了眼析秋,搓著手指道:“夫人,奴婢想去看看岑媽媽和春柳碧梧幾個。”

“去吧。”析秋笑著點頭:“一會兒回來吃飯。”

碧梧笑了起來,終於不再有拘束的感覺,站起來朝析秋行了禮看了眼佟全之便出了門按照記憶中的格局去尋碧槐。

碧槐端著盆子進了抱廈,就瞧見房門口站著一位婦人,她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喊道:“碧梧?”

碧梧猛然回頭,瞧見碧槐站在不遠處,眼睛頓時紅了跑了過去,碧槐也丟了手裏的銅盆一把接住碧梧,兩人抱了一陣哭了一陣,碧槐擰著碧梧的臉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一走這麼多年,連封信都不給我寫。”

“碧槐姐。”碧梧垂著頭:“我想給你寫的,可是實在沒空。”碧槐拉著她進房給她倒了茶:“怎麼寫信也沒空,怎麼回事?”

碧梧就將這三年在遼東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邊:“三爺一去遼東正好趕上了打仗,他不放心我,就將我帶去了戶所,那邊住的都是男人,我也不好出門,每天躲在房裏,後來每天看到有人受傷回來奄奄一息,那些士兵沒有人服侍生病帶傷每天還啃著冷硬的饅頭喝著生水,我就想起來夫人教過我們護理外傷的方法,一開始我還不好意思,可是後來傷員越來越多我也沒心思顧忌男女之防,每天忙的暈頭轉向,閑了還幫他們做飯洗衣裳……”說著伸出一雙手來給碧槐看。

以前在府裏時雖也做事,可做的都是輕省的活,夫人又給他們護膚的花露,手雖不是纖纖玉手可也細膩的很,現在再看碧梧的手,皮膚粗糙,手背和手指上隨處可見黑黑的傷疤,她知道這是冬天生了凍瘡後留下來的疤,碧槐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傻丫頭,你怎麼這麼傻……”

“沒事。”碧槐的笑容依舊很憨厚:“雖然很累可我很開心。”說著一頓又露出甜蜜的樣子:“後來三爺不舍得讓我受累,就將我送進城了,我現在到是天天閑著,還有人伺候,可是我卻喜歡那時候的日子,很充實。”

“三爺述職後還要走的吧?你怎麼打算的?”碧槐不舍得碧梧受苦,跟在夫人身邊的幾個丫頭每一個都嫁的很好,雖說不上富足可也衣食無憂,最重要的是,夫人替他們選的人都是極好的,唯獨碧梧……

“我……”碧梧沒有忘記三年前走的時候說的話:“我不知道。”舍不得三爺。

碧槐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啐道:“我不是讓你留在府裏,是想說你不如留在佟府罷了,哪怕去保定也成,總比跟著去遼東薊州那些地方受苦好。”

“我……我想問問夫人。”碧梧不確定,低下了頭,碧槐了解她的性格,便擺手道:“一會兒我陪你去見夫人。”

碧梧應是,想起碧槐的婚事:“你的婚事訂了嗎?”碧槐一愣,紅了臉正要說話,外頭春柳掀了簾子笑眯眯的進了門:“她的婚事夫人可記著呢。”說著湊到碧槐跟前曖昧的道:“沒瞧見最近但凡外院有事,夫人都是讓她去的麼。”

“春柳姐!”碧槐羞的直跺腳,碧梧已經撲了過來一把抱住春柳:“春柳姐,我好想你啊。”

春柳也紅了眼睛,可還是啐道:“你還有臉說想我。”說完推開她上下打量:“我瞧瞧,可真有夫人的架勢了。”

碧梧擺著手,著急的道:“您可別這麼說,回頭二夫人知道了該不高興的。”她現在是明白了,當初跟著佟全之去已經注定沒有選擇了,這輩子捅了天去也不過是個妾室,雖和她初衷有違背,可是想到佟全之,她也不後悔。

在遼東的三年,他們彼此相互照顧依賴,那樣的美好記憶是誰也取代不了的。

“六姐。”佟全之和以前一樣拍著胸脯回道:“我現在可是把總了,這一次定能見到聖上,再有姐夫相助,定能如願。”雖不明白析秋最終的目的是什麼,可還是依言而行。

析秋點頭道:“你辦事我放心。”

佟全之哈哈笑了起來,析秋看著他還是忍不住道:“婚事是大事,你總這樣避著也不是辦法,嬸嬸那邊你總要有個交代才是啊。”

“我知道。”說起這件事佟全之一副無奈的樣子,將他在遼東和碧梧的事情和她說一遍:“我受傷了,她聽說吃黑魚好,就冒著北風去結了冰的水裏摸魚……冬天沒有蔬菜吃,她將她房裏填了滿房的土,在裏麵種了蔬菜,她自己卻舍不得吃每次都攢著等我回來吃……戰友受傷了她沒日沒夜的照顧,便是黃大人也誇讚她賢惠能幹,因此還嘉獎了我,我有今日她功不可沒。”

析秋沒有想到他們在遼東吃了那麼多的苦,聽著心裏也發酸。

“她雖是丫頭,可對我的好的我心裏記著,這輩子我給不了他名分,可是……”他說著一頓斬釘截鐵的道:“可這名分我也不會給別人。”

析秋動容,感動的道:“我知道了。”她說著一頓:“等見了二嬸我也會勸勸她的。”

佟全之點頭不迭:“我娘最聽你的話,你說一定管用。”

析秋不知道是該為碧梧高興還是難過,要佟全之打破陳規娶她為妻是不可能,但有佟全之這番話,作為他的身份來說已是難能可貴,對於碧梧來說或許也是最好的結果。

“四爺回來了。”綠枝在外頭探了頭回道:“四爺說若是夫人和三爺說完了話,就請三爺去外院一趟。”說完又看著析秋:“……像是周大人和韓大人都來了。”

“那你去吧,四爺定是有事找你商量。”析秋站起來送佟全之出去,佟全之點頭又道:“那您和碧梧說一聲。”

佟全之向來粗中有細,析秋笑著點頭目送他出門。

不一刻碧梧和碧槐春柳幾個進門來,析秋也瞧了碧梧的手,卻見她滿臉幸福並不委屈的樣子,她不由想到佟全之的態度……

彼此有情,名分也沒有那麼重要!

幾日後,聖上召見了佟全之,佟全之在遼東是赫赫有名的將領,立功無數,又有黃大人的舉薦信聖上對眼前的年紀不大卻一身陽剛的少年很是讚賞,敏哥兒帶著病弱的三皇子來見遼東回來探親述職的佟把總,兩廂對比,聖上便越發覺得幾個兒子柔弱。

“可否請佟把總教我們兄弟一些強身健體的武藝?”敏哥兒說完又看著三皇子:“三弟身子虛弱,對他身體康複也有好處。”

佟全之也不客氣,隻待聖上發話,聖上想到自己的身體,又見幾個兒子病弱的樣子,便覺得他們說的有理,就點頭應了。

“六姐。”佟全之笑著道:“果然如你所料,聖上一口便應了。”

析秋笑著點頭,聖上會答應並不奇怪,他的身體不好,幾個皇子除了敏哥兒身體健康,其餘幾個孩子皆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又因為三皇子落水的事,聖上隻會越加注重皇子的身體素質。

佟全之會在京中逗留到明年開春,然後再聽五都督都府和兵部的調令,是還回遼東還是去別處,如此,他便每日去宮中,上午與施勝傑一起在馬場上教幾位年長的皇子蹴鞠騎馬,下午兩人則輪番教授武藝,不求能武藝防身但能強身健體。

短短半個月的操練,三皇子虛弱的狀態終於好轉許多,聖上看到效果便越發覺得這個決定做的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