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一個人走騎車在回家的路上,安全帽遮不住耳朵,盡管車速不快,風也緊緊的貼著他的臉劃過。

從事鄉村教師工作的他需要從鄉村小學騎四十分鍾的車回到縣城的家,路上是一片一片稻田地,一望無際卻看得到盡頭的山,湖泊及其支流的常年決堤,使得這裏成為衝積平原,土地肥沃,春夏秋雨水充沛,稻子總是在清明前後播種,那時候騎車,風吹到臉上漸漸開始變得溫潤,不像冬天那樣幹燥刺骨。稻子又再暑假前後收獲,隻能容下一輛小車通行的水泥路被筆直的鋪在稻田之中,**每天回家都要騎車經過這條小路,路邊的稻穗會垂下來碰到他的手肘。天晴的時候即使被太陽曬的刺眼,他也不會帶上墨鏡,他隻需要望向兩邊的稻田,看著遠處盡頭的山,一直往前騎,反正這條路也沒有轉彎。他甚至可以閉上眼睛騎,雖然失去了視野心裏會有恐慌,但比起有時陽光的刺眼,倒也顯得不足為俱。他卻也這麼幹過,那也是因為那天的陽光格外的刺眼,就算他轉過頭去,餘光瞥見的太陽還是刺的他眼淚直流,所以他幹脆閉上眼睛,硬著頭皮騎完了一段路。

白天的景色在夜晚來臨後都變的一團漆黑,那座橫跨河麵的大橋一端燈火通明,一端被黑夜吞入肚中,回來的人可以慢慢走到有光的地方,越走越好走,去的人慢慢駛入黑暗,不時被回來的遠光燈照的兩眼一抹亮。

**在幾千日的來回裏早已把這些事想了七八九十遍,生活是不變的,路上的風景是不變的,騎車時腦子裏想的變來變去也還是那麼幾樣,聊勝於無,想他還是得想,不能老是就呆呆的望著前麵的路,有時看呆了聽不到後麵大貨車駛來的喇叭聲,突然回過神來,被大貨車嚇的急忙向右轉把手。每次這樣離死亡近一點的感覺,還是沒能讓他的心跳漏一拍,波瀾不驚,就像眼前這似乎被他想了七八九十遍的事物,沒有什麼變化。

可是啊,每當他在大橋上抬頭看而天上又沒有雲的時候,一切都變的不一樣了起來,眸子裏的世界由黑變灰,其中高高飄在高空的月亮越來越大,直到占據他整個黑色的眼球,並逐漸膨脹溢出變的透明、褶皺。**沒有插去眼瞼的淚水,呆呆的盯著天邊上的月亮,一直盯著,一直盯著,天上的月亮拉長變細,漸漸從其中長出橋墩,鋪出橋麵,柱子向下延伸到**所在橋的上方,一根根銀色的光索從橋柱頂端甩向橋麵將橋麵拉起,恍惚間,一團銀光化作了一個倩影在橋麵上跑,時不時回頭看卻仍然拚命的往前跑,突然翻過橋麵護欄徑直往月亮中掉去!

“章楊,不要。”**用力抹幹眼前的淚水,聲嘶力竭的喊出章楊的名字的同時伸出雙手朝著月亮抱去。

“小夥子,你沒事吧”

被環衛阿姨的叫聲打斷,**抬頭看了看,發現月亮還是高高掛在天上,在確定其中並沒有章楊的蛛絲馬跡後便知道,自己沒有可能拉住章楊,剛剛沒能,以前也沒有。思緒便被從月亮上抽離,抱著頭蹲在地上。

“你是不是不大舒服阿,可不要做什麼傻事啊”阿姨親身經曆,三年前,一個女孩兒在這座橋上像**一樣蹲著哭泣了好一會兒,那時阿姨以為不過是小姑娘和家裏人吵架了跑到橋上發泄一下情緒,哪知下一秒,她就翻過護欄,直直的往河裏跳去!見**絲毫沒有動靜隻是抱著頭蹲在地上,阿姨確定了,這個少年和那個少女一樣,精神上有些許問題,上次少女跳河的事還曆曆在目,害怕也不忍心再有那樣的事發生,她拿起電話,“喂?是派出所嗎,大橋這裏…”大媽遲疑的看了一眼**,害怕自己的言語刺激到這個情緒激動的少年,所以盡量壓低聲音,“大橋這裏有個小夥子,估計也是一個精神病,你們最好來看看,不然我怕他會跳下去。”

蹲在地上的**腦子裏回想著剛剛的場景,不敢在向天上看去,他敢確定,那團墜入月亮的倩影就是章楊,她喜歡月亮,認為那是美好,有陰晴月缺像生活,甚至有時候想去月亮上生活,哪怕是做一隻兔子。剛剛的場景也的的確確存在,章楊就是像那樣翻過欄杆掉入河裏,繼而消失在黑暗的河流中,他認為已經不在人世的章楊要讓他知道,或許那時候他在自己身邊,**伸出雙手就能抓住她。

橋上的車輛來來往往,或向燈紅酒綠駛去,或別黑暗吞入肚中,隨著月亮爬到天空的高處,回來的車越來越少,他們都回家了,去的駛入黑暗的車還是那樣,時不時這個地方就有人要離開,對於**來說以前回家是生活,現在,離開,才是常態,不在有變化。

**坐在座位上望著窗外,炎日照的大地除了樹的綠色其他都變成了白色,九月的南方大地還是正正經經的夏天,人和鳥兒都不出來走動,窗外寂靜如無一物。語文課是**難得的休息時間,要麼低頭做作業,要麼抬頭望窗外,不論語文老師在課堂上講什麼你們還有一年就中考了,在不努力就老了。語文課堂上不會發生很有趣的事,除了讀初一的時候他在語文課堂上打的那個嗝,一個五秒的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