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的情況與他最初的判斷有偏差,複雜卻又更有痊愈的希望。
複雜在偏執並不是他病症的全部,還有焦慮、抑鬱,隻要偏執並不處於主導,那麼妄想症就有更大可能痊愈。
治療過程中陳硯意外配合,對沈湛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行為也視若無睹。
而沈湛更是傾盡畢生所學,一門心思的撲到了陳硯身上,一撲就是四五年。
隨著沈湛的深入研究,發表的相關病症論文得到了眾多同行的認可,無心插柳之中倒是讓他一時名聲大噪。
陳硯在他的治療下,焦慮、抑鬱的症狀消失了,偏執也大有減弱。
……
那幾年,要說陳硯不好奇沈湛能給他治那麼久的病還任勞任怨的原因。
是不大可能的。
於是,在他無意中聽到沈湛推了一個患者時,人家剛一掛電話,他當即就半開玩笑的問了,
“呦嗬,沈醫生,我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你還這麼全身心對我?是不是看上我了?”
語氣惡劣又紮心。
沈湛一怔,隨即一貫溫和帶笑的臉上出現了一抹苦笑,
“終於發現了嗎?我以為你…發現不了啊。”
無奈又心酸,隨後又補充道:
“不過看上你的時間倒不是這幾年啊,你全好了我告訴你如何?”
這補充的話說的異常輕快,也不知是偽裝的太好還是如何。
話一落,倒是換陳硯愣在了原地。
暗戀本就是一場兵荒馬亂,單向的苦澀尤其,哪能像說得那般輕鬆?
……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等你好了就告訴你”起了奇效,陳硯眼裏的陰戾、沉悶居然像是被黑暗中的一抹晃動的強光攪得不剩幾分。
餘下是那幾點暗沉,倒是本身氣質使然。
後來發病的次數顯然越來越少,陳硯自我感覺痊愈時開口便問,
“那啥,沈湛,你你是不是高中時候就看上我了?”
稱呼變了,語氣中帶了些不好意思,倒是稀奇。
沈湛一聽到“高中”二字渾身一震,語速都放緩了,
“你知道?我高中……”
話沒說完對麵就打斷了,
“我不知道,我猜的,你別說我自作多情啊。我隻是想起高中時候那個穩居第一的學霸就和你同名,應該是你吧?後來我就出國了,隻能就高中那時候遇到的你。”
“是啊,高中時候就喜歡你了。”輕嗬出聲,微頓,又補充到:
“到現在…喜歡你十五年了。”
說著便直直的看著陳硯,眼裏的愛意坦坦蕩蕩。
陳硯一時有些呆住了,莫名欣喜的同時更多的是驚詫,自己的人生爛到如此地步,何德何能配得上如此一個光風霽月、溫柔如斯的人喜歡這麼多年?隨後是慶幸,慶幸自己沒有放棄這條爛命。像是要搶答般的開口,
“所以沈醫生,我爛命一條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如何?”
調笑似的說完,便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你很好,我很喜歡。”
你不是一條爛命,你勇敢且無畏,赤誠而熱烈。
……
陳硯沒有問為何沈湛會喜歡那時不學無術的他,喜歡這種玄乎的感情,說不清道不明,卻也要命。
沈湛也沒問陳硯那些年經曆了什麼,到底是多麼磨人的苦痛硬生生的將昔日那如烈日般耀眼的少年折磨的滿眼陰狠,滿身防備,不成人形。
……
陳硯有問過:
“沈醫生,我值得你如此相待嗎?”
沈湛眼角帶笑,聲音溫和而真摯:
“陳先生,能與你共度餘生,是我莫大的榮幸。”
你知道嗎?陳硯,多少次我都在慶幸,我沒有放棄心理醫生這個職業。
……
相伴大半生,今日不過是許多日子裏沈醫生沒有及時回家,陳先生去診所接他。
而我這個局外人來給你們講這個平凡又不平常的故事。
……
一屋、兩人、三餐、四季,唯陪伴,無限美好。
那些不為人知的苦難過後,或許會風光大好。
敬生命,敬摯愛。
by棠綠 2020.0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