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在淩晨三點半還沒有停下來。
宋茜撐著下巴望著打在窗扇玻璃上的雨滴出神,它們不斷的炸裂開,就像剝開的柚子果肉那樣飛散著。這讓她聯想起家鄉青島的日子,那裏水果很多而且便宜,不似如今她所在的首爾,食材匱乏而且水果奇貴,個個都被切碎了裝進小盒子裏售賣,擁擠不堪,透著種無奈。
就在此時,24小時便利店的自動門忽然打開了,千篇一律的迎客電子呆板的響了起來,宋茜本能的正直了身子,對著店門口打起了固定的招呼:“晚上好,歡迎光臨。”
走進來的是一個麵容清秀的女孩,襯衫的領子在連帽運動外套的邊緣突兀的堆著,膚色微黑,隨意卷起的袖口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嘴角沉默的緊抿著,雨水順著深黑色隨意紮成馬尾的頭發流到了外套上,整個人好似在雨霧中奔跑了很久一樣,透著仿佛永遠都散不去的潮濕氣息。
宋茜其實是很喜歡在這間24小時便利店當午夜零點到清晨8點這一班的,雖然這座城市的夜生活豐富,年輕人在外玩到2、3點鍾才回家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這一班的顧客相對於白天還是少些的,而且這間店位於居民區附近,她當班期間經過的顧客還是很少的,顯得清靜又清閑。她慣常下了大夜班之後簡單吃個早飯,然後回學生公寓洗個澡接著睡覺,到午後醒來,接著去留學的學校裏的夜間部上課,課後消磨一段時間後再來打工。大夜班的工資相對比較高,她自己平素花費又少,來泡菜國的這一年半時間裏過的還算比較滋潤吧。所以,她還有時間饒有興致的觀看著店裏來來往往的每一個客人,揣摩著他們身後的故事。
就像現在眼前這個店裏唯一的客人,自從宋茜調到這個時段值大夜班以來,幾乎每天都能夠看到她,深夜裏出現,麵無表情的在貨架間遊走,神色冷峻而沉默。宋茜不止一次的想象這個長得輪廓分明的清秀女孩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因為從來沒有看到她笑過,總是緊繃著麵孔,卻總是透著一種疲憊的感覺。
宋茜悄悄的看著收銀台後暗處的監控器屏幕,那個女孩子雙手緊緊的插在口袋裏,打量著貨架上貨品時,眉頭似乎比以往皺的更緊些。宋茜本能覺得今天這個女孩哪裏有點點的不對勁,但又始終想不出,去庫房點貨的男搭檔也回到了收銀台前,順著宋茜的視線呆呆的看著監控器,琢磨著宋茜究竟在想什麼呢。
這時,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那個女孩突然一個趔趄倒在了冷櫃前麵,頭撞在櫃門前發出了“砰”的一聲。宋茜趕緊跑到了旁邊去觀察情況,抬手才發現女孩臉色煞白,然而臉頰卻紅得可疑,額頭也燙得出奇,看起來是正發著高燒。剛上了大學的另一名男店員頓時慌了手腳,結結巴巴的問著宋茜該怎麼處理。宋茜好歹也是多吃過幾年鹹鹽,冷靜下來就拜托對方先給急救中心打電話,然後在地上鋪上自己的外衣,小心的把她挪到上麵平躺著,接著輕手解開了女孩的衣領和腰帶,做著簡單的急救處理。接著摸出了她的手機,從裏麵調出了一個最常撥出的號碼打了過去。
宋茜拚命回憶著過去上大學的時候接受的急救常識教育,專心致誌的在等待急救車來的時候照顧著女孩。
“多謝您對秀晶的幫助,我叫林允兒,請問,小姐怎麼稱呼呢?”在醫院裏,匆忙趕來的似乎是女孩親友的人真摯的對宋茜道著謝。
“沒事沒事,助人乃虧快樂之本,我叫宋茜,你可以叫我Victoria。”宋茜露出了一個笑容,唉,本想說那句天朝80後人民經典的“叫我雷鋒好了”,但考慮到這又不是國內,就不要這麼惡趣味了。她一邊答著,一邊悄悄觀察著眼前的林允兒,發覺對方有一張和這位叫“秀晶”的女孩神似的麵孔,心想大概是姐姐什麼的吧?隻是叫自己有點意外的是,林允兒居然是也是醫生,而且就在秀晶被送到的這間醫院裏值夜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