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門被推開,賀霖走進來的時候,所有的人明顯都是鬆了一口氣的,那些醫生見賀霖回來了,皆是讓開一條道讓賀霖走到床邊。
關於賀家五少和顧家六少的情誼,這些在醫院呆久了的醫生或者說是為顧卿看久了病的醫生都是知道的。
“五哥!”顧卿一見賀霖走進來,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許的笑容,他看著賀霖,緩緩的蠕動嘴唇,氧氣罩沒有拔掉,顧卿說話的聲音異常的小,但是他還是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大一點,讓賀霖能夠聽的清楚。
“她沒什麼事,隻不過是肚子痛,痛暈過去了!”到了嘴邊的實話,在看到顧卿如此虛弱的樣子時又吞了回去,他輕巧的編了個謊話。
然而顧卿又怎麼使那麼好騙的,他看著賀霖,突出的眼睛,眼裏的深邃沒有散,他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五哥,我要聽實話!”
“是的,要聽實話,五哥,你不能騙我,不能看我這樣子就騙我,否則我會更加的不安不好的!你說她隻不過是肚子痛,那麼你的衣服上怎麼會有血,又怎麼會這麼久才來!她肯定是一點也不好,所以以至於你要編謊話來騙我讓我安心,可是五哥,你不是知道的麼,不知道她的現狀,我是怎麼樣也難以安心的啊!”
“……”被識破,沒有尷尬,隻是臉上的神色稍稍變了一些。
“小六,你讓我說實話,那麼你若是承受不住怎麼辦!”病房裏頭的人已經漸漸的都退了出去,隻留下賀霖和顧卿兩個人,賀霖看著躺在床上的顧卿,低低的道。
“五哥,你說吧!放心,我不會怎麼樣的,若是她真的不好,我怎麼敢讓自己不好呢,至少,至少我也要等到她很好的時候,我才敢怎麼樣啊,所以五哥你說吧,我能承受的住的!”
“她懷了孩子了,但是……”一邊注意著顧卿的臉色,賀霖一邊說著話,每一句都斟酌再三。
“恩,五哥你繼續說!”手在沒人看到的地方,緊緊的揪住了被子,因為連握成拳的能力都失去了,所以隻能握成拳。
“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受了傷,而肚子裏的孩子有危險,現在還在急救室沒有送出來!”幹脆一口氣將所有該說的話都說完。
說完之後,賀霖看著顧卿,隻怕他有什麼起伏,而也果然,那心電顯示圖滴滴的發出告急聲,賀霖心一提,又要開口,而那又是恢複了正常。
“我沒事!”不過是一會兒的情緒波動了,顧卿還是很好的就克製了,正如他心裏想的和對賀霖說的一樣的,他必須要知道天樂的真實情況,哪怕是不好的,他也要知道,那樣能讓他振作一點,能讓他和病魔抗爭的心堅定一分。
“恩!”賀霖點點頭,心裏不由歎一聲愛情之偉大。
“五哥,你去守著她吧,她醒了就來告訴我情況,我這邊你不由擔心,有那麼多的優秀的醫生在這兒守著我,我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去替我守著她好嗎!”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的被病痛纏身,想守著愛人都不能,顧卿恨死了自己,卻也無能為力,連說話裏頭都帶了哀求,隻希望她的身邊能有人守,而至於他,他會努力多活一天多挨一天,因為能多挨過去一天就多和她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樣的空氣一天,那樣對於他來說杜算是滿足的了,無法再奢求她在身邊,隻期盼能多呼吸一天有她的空氣。
“好!等著我!”如同上午離開時一樣的,賀霖對著顧卿說了同樣的話。
而同樣的,他也知道顧卿會等,如同上午一樣,所以他放心的離開。
皮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一陣的響聲,冷冷清清的讓人心有些涼。
走到急救室的門口,燈還沒有熄滅。
賀霖走到長椅處站著,身邊圍過來一坨白色的東西,正是一直守在這兒的,“小野子。”,賀霖伸手去順了順它身上的毛,然後開口說話,“放心吧,都會沒有什麼事的。”像是安慰它又像是對自己說一樣。
等待的時間向來是漫長的,這不從開始到現在,不過才八個小時,也就是睡一夜的光景,賀霖竟然有種過了半生的感覺。
急救室的門終於在晚上七點的時候打開了,此時醫院外頭的北京正是暮色四合,燈火闌珊的時候。
天樂被推了出來,賀霖立刻就迎了上去,還是剛剛為他解釋的那個醫生,她戰戰兢兢的走過來,邊走邊對著賀霖說,“抱歉,五少,三少夫人肚子裏的孩子沒能保住!”
一句話驚住了賀霖的步伐,他呆在那兒看著天樂被推往重症室,而自己則呆站在了走廊,麵前的醫生繼續在說話,他也聽著,卻覺得心裏有悲傷蔓延過。
他並不像顧卿那樣愛著天樂,也並不如權少野那樣要將她留在身邊,甚至因為顧卿和權少野為她兄弟別了麵,他厭了她,也依稀記得他還有羞辱過她,但這一刻,賀霖清清楚楚的聽到自己心裏悲傷淌過時的傷痛的聲音。
“五少,我們已經盡力了,早些時候,三少夫人受了傷,三少帶著她來時,我們就已經通知過三少,三少夫人肚子裏的孩子有移位的現象,可能是會保不住孩子的,這一次三少夫人氣急攻心,又動了胎氣,我們實在無能為力,若是要強行保住孩子,那麼就可能是一屍兩命,所以……”所以孩子保不住。
醫生是怕惹到賀霖的怒氣,將聲音放得很低。
可是寂靜的夜裏,賀霖聽力又極好,他聽得清清楚楚的,但是發生這樣的事,也無法怪任何人,朝意識揮了揮手,最後道了一句,“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麻藥一過應該就會醒過來,但是三少夫人的身體很虛弱,需要好好照顧!”作為醫生,不該八卦,但是說句實話,她心裏頭還是好奇的,怎麼不是權三少陪在這三少夫人的身邊,而是五少,當然她這不過也是在心頭想想,關於這些事,或者說關於這些大有來頭的人的事,她們無權議論,更甚至是要閉緊自己的嘴巴,因為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是會惹火上身的,所以社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要有分寸。
“恩!”賀霖說了一句恩,就揮推了這醫生,一個人在過道站了良久。
思緒飛揚,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感覺全是雜亂的,突然……腦海裏閃過些什麼,是突然想到權少野,他們的三哥又聯想到剛剛醫生說的話,突然覺得怪異。
醫生剛剛說前不久的時候三哥帶著天樂來過醫院看過,還說過可能會滑胎,那麼依著三哥的性子怎麼著也會是要保住的不是嗎,怎麼會任由天樂倒在家裏,又是為什麼天樂暈倒前會打小六的電話,而不是聯係自己的丈夫?
事情很是怪異,卻也理不出一個頭緒,賀霖隻好大步朝天樂的病房走去,是因為要等她醒過來。
在之前一直說賀霖吊兒郎當,其實不是這樣的,在很多的緊要關頭,賀霖也並不是一個吊兒郎當的人,他還是分的清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什麼時候又該怎麼樣的,分的清什麼比較重要,什麼時候比較重要,毫無疑問現在比較重要的天樂。
想來她這個時候是最需要人陪在身邊的,所以賀霖毫不猶豫的朝她的病房走去,同時也掏了手機撥電話,恩,是權少野的,他三哥的,天樂她丈夫的,雖然在六兄弟之中,賀霖與顧卿是最為要好的,但是權少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從來不是低的,而現在顧卿成了那樣,是不可能與天樂再有什麼將來的,他就算心向著小六,也知道這會兒是該通知權少野一下的,因為想到現在,那天樂醒來該是想要見到自己的丈夫的,不過也是何其的殘忍!
然,不曾想,撥打三哥的電話卻是關了機的。
賀霖皺眉,卻也不得不收了電話,自己邁進天樂的病房!
純白的顏色,幾乎是天天與之打交道,而這一刻走進這病房,賀霖突然有點厭惡,是覺得這白色太過於刺眼了。
“卿豬,我的寶寶沒有了呢!”
天樂已經醒來了,麻藥的作用是有時間的限製了,而天樂的手術做了那麼久,麻藥是該到了醒的時間了,所以這會兒天樂是醒過來的。
她兩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耳朵算是靈敏的,聽到有腳步聲,就覺得是顧卿了,就說出這麼一句話。
沒有人回答她,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此刻,天樂才轉動了僵硬的脖子,去看來人,因為感覺到了不是關於顧卿的氣息,所以轉了頭。
入目是身形高大的男子,卻真的不是顧卿,但是賀霖,臉上沒有表情的變化,隻有空洞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詫異,以及話語裏的驚訝,“怎麼是你!”
難道連卿豬也拋棄她了嗎?難道她的寶寶離開了,難道權少野出軌了,難道現在連顧卿也不願再見她再理她了嗎?
是這樣的嗎?真的是這樣的嗎?她所在乎的一切擁有的一切,她的友情,親情,愛情,都遠離她了嗎?
劉玲玲,親哥哥,丈夫,昔日的愛人,以及在她肚子裏呆4、5個月的寶寶,都遠離她了,再也回不來了,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