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起的那個人?我到的時候沒有其他人,就看到手電筒掉在岸邊,水裏在冒泡。”
我大驚:“隻有我一個?你找過了嗎?全都找過了?”
“全都找了,就你一個人。哎,小三爺,是不是他把你推河裏去的?媽的巴子,等天亮我叫幾個兄弟再在找,找到給他沉湖裏!”
我就道不是,可能是他自己出去了吧,又問他有沒有見到小哥,結果自然還是沒有。
天亮以後潘子帶著我和胖子回到了村裏,在村衛生所遇到了那些考古隊的學生和教授。他們身上臉上都帶著傷,傷重的腿和胳膊都斷了,傷輕的也滿頭是血。
他們擠滿了整個衛生所,等著醫生給他們紮針。村裏的赤腳醫生說他們是自己從山上走下來的,比我們還早出來。
胖子悄聲問我,覺不覺得這些學生都不太對勁,且不說他們是怎麼從墓裏出來的。單看他們身上那麼多傷,早就該鬼哭狼嚎了,現在居然沒有一個人喊疼,靜悄悄的。
“天真,你別說胖爺不厚道,我剛從那走,故意踩了一個學生的斷腿一腳,那個學生連眼皮子都沒抬!還有,你說這人的腿毛,最長能有多長?”
“啊?”
“就那個斷腿的學生,我看到他褲腿下麵,漏出了一些……哎呀怎麼說呢,像頭發一樣……”
他不說我還沒覺得,現在他一提,我才注意到這些學生的存活有多詭異。那些蛇有劇毒,從他們被蛇咬到的傷口愈合情況來看,至少已經被咬了半天。
他們遇到了蛇,被蛇咬沒有血清卻活了下來,還能自己從山上走出來。就算是悶油瓶,也沒有這個本事啊。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再看這個衛生所裏橫七豎八坐著的人們,竟然沒有一個人身上帶著人氣。
“胖、胖子,你說那蛇會鑽死人身體……會不會……”
“天真是不是在想……停,打住,別說出來,千萬別說出來!走,快走,咱們趕快出去,跟咱們有什麼關係,管他們是人是鬼,管不著了已經,快走。”
胖子雷厲風行,讓潘子弄車,就是牛車也行,連夜下山不要耽誤。臨走前我問遍了村民,沒有人見過悶油瓶,這個村子很小,來過的生人他們都記得,除了我們和學生這兩撥人,這一個禮拜都沒來過外人。
在車上,潘子給了我一本筆記,他見過我的字,以為那是我的東西。他想著我在那麼危險的情況下都沒丟掉這個,肯定對我特別重要,就順手撿起來了。
這本筆記證明了關根的存在,我沒敢把這件事告訴胖子,因為我不知道這件事可能會帶來什麼後果,我翻著筆記,滿腦子都是那張臉,那張和我一樣的臉,那個舉止言語詭異的關根。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關根這個人,他留給我的隻有無盡的疑惑。再後來,我看到了很多和我長得一樣的人,見到第一個的時候我以為他是關根,但他並不是。
從最開始的驚恐到最後的冷漠,我知道那些人都不是我,即使皮囊一樣,想要區分我們還是很容易的,這些人裏麵沒有一個是關根。
我通過很多關係查過這個名字,結果一無所獲,我早就該知道這確實隻是一個綽號,不可能是他的真名字。他的臉不是真的,名字不是真的,我不知道關於他的一切信息,隻能無奈的停止調查。
關根詭秘的出現,詭秘的消失,就像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
時間的齒輪不會因為我的疑惑消失,我一直在思考關根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和那本筆記,那本筆記上記錄了很多地名,都是很普通的地方,記錄的東西也平淡無奇,我看不出裏麵有什麼玄機。
命運沒有給我時間,它推動著我一步一步的朝前走,我逐漸明白了關根說過的很多話:潘子困在了裂縫裏,我給他點燃了最後一根煙,於是我明白了為什麼關根要在每一根煙裏塞火柴;我伴著潘子的歌聲朝前走,槍聲響起,於是我明白了什麼是砰的一聲,人就沒了。
我再次遇到小哥,他已經失去了記憶,我無從追問起他是怎麼從山裏出來的。後來經曆了很多很多,他一意孤行前往長白山,一去不回頭,於是我明白關根為什麼告訴我,你會過的比“我”苦。
但是我一直想不通關根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直到多年以後,我的“大計劃”開始運轉。我躺在黑瞎子給我準備的手術台上,聽他不靠譜的調侃。然後麻醉藥一點點開始生效,腦子混沌即將失去意識,我才突然明白了那句話。
可惜已經晚了,我閉上眼睛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