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不高,卻綿延幾裏,山上鬱鬱蔥蔥綠樹成蔭,山下綠色農田一望無際。山前的河叫清水河,仿佛玉帶一般將南山環繞。清水河不遠處是南山村,村子裏的人們祖祖輩輩都在這座大山腳下生活繁衍。
正是春耕忙碌的時節,一大早天邊剛剛發白,便有不少農人扛著鋤頭來忙碌了。
清水河安靜的流淌著,平日裏,南山村的女人們最喜歡在這條河邊洗衣、洗菜、閑談。一大早的,洗衣服的人還少。
一個人影向河邊走來,那影子腳步有些不穩,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到了河邊時,突然隻聽得“撲通”一聲,那影子便落入了河中。
恰巧有農人路過,瞧見了這一幕立即叫起來。
“有人跳河啦!有人跳河啦!”
那一聲喊叫仿佛驚雷一般劃破了南山村的寧靜,聽到叫聲的村民們飛快的往河邊聚攏。
早已有眼疾手快的跳下去把人救了起來,幸好及時那人並沒有什麼大礙。眾人湊過來一看,竟是個姑娘家,渾身濕漉漉的躺在草地上。
“這不是海棠嗎?!”村民們大驚。
海棠是村裏頭的孤女,父母雙亡,身邊帶著年幼的弟妹,日子過得很是窮苦,時常幫她三伯家裏幹活,掙點稀粥喝。
“啊喲,醒了,醒了!”
“怎麼就想不開跳河呢?”
“聽說她三伯娘要把她嫁給陳麻子!”
“那陳麻子好醜的!還是個瘸子!”
“就是,就是,這海棠要是嫁人了,她弟妹可怎麼活啊!”
“說起來也真是個苦命的娃呀!”
地上的女孩緩緩睜開了眼睛,隻感覺渾身濕漉漉的難受,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張張陌生的臉,她茫然四顧,這是什麼地方?她在哪裏?
驀地,頭腦一陣眩暈,仿佛有什麼迅速的湧入腦海一般,大腦中閃過一幅又一幅的畫麵,鑽入了她的記憶深處。腦海中,出現一個長得跟她極像的女子,父母亡故,帶著兩個弟妹,三伯娘要將她嫁給隔壁村的陳麻子,她一來不願意嫁給那陳麻子,二來害怕自己嫁出去以後弟妹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一時想不開竟投河了。
那個女孩是她?
她不可置信的想。
“姐姐,姐姐——”孩童的聲音傳來,一個七八歲的瘦小男孩趴在她的懷裏哭的鼻涕眼淚一把的,“姐姐,你怎麼啦?你不要跳河?吉利不要你跳河!”男孩後麵站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衣著襤褸麵黃肌瘦,那一雙眼睛在瘦小的臉上越發顯得大了,眼中轉動著淚花,不知所措的望著她。
海棠一時懵了,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一個中年婦女撥開人群走了進來,深凹的眼,尖尖的下巴,頭上抹著滑溜溜的桂花油,身上穿著一件碎花的青布裙子。她正是海棠的三伯娘趙巧娘。
她看到女孩,眼底掠過一絲厭惡,隻是那厭惡一掠即過,轉為滿臉的難過:“海棠啊!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啊?你嫁人就安心去嫁吧,何必擔心你的弟妹?你的弟妹啊,自有我給你照看呢!”
有曉事的村民站出來說:“我說她三伯娘,她不願意嫁陳麻子就不嫁唄,你非得逼她做什麼?現在逼得人跳河你心裏舒坦了是不是?”說這話的是村裏鐵匠家的媳婦丁氏。她向來是個心直口快的脾氣。
趙巧娘被丁氏這麼一說,立即嚎了起來:“各位鄉親來作證!天地良心,人家陳大郎誠心誠意的來求親,我能拒之門外嗎?何況海棠沒了爹娘,年紀都十七了,再不嫁人,我不是被人戳脊梁骨嗎?知道的,都說我趙巧娘是為了張家好,不知道的,還真當我逼著侄女嫁人呢?是我逼著嗎?人嫁不出去到時候又來怪我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