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娉婷隻影向誰去(1)(1 / 3)

第一章 娉婷隻影向誰去(1)

杏花,新柳,微雨。

草地上,一襲淺藍色衣衫的女子慢慢走著。被雨水濕透的外裳緊貼在身上,顯得身體愈發瘦削。額前的劉海被雨水分成幾股,緊貼在光潔飽滿的額頭上,蒼白的麵龐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

一把油紙傘悄然遮過頭頂,麵容極其俊美的男子從身後轉過來,眸中帶笑:“下雨天還不停的來回走,要是著涼了可怎麼好?我縱然醫得好你,可找不出個人來為你受這份罪!”

納蘭清雅!

一個人如其名的女子,容顏清麗,氣質嫻雅!不施粉黛,單用一根羊脂玉簪簡單的挽上一個慵妝髻,便已傾國傾城、顛倒眾生!

納蘭清雅想推開他,可惜勉強站著的她,連抬一下手的力氣都沒有。她分明感覺到自己的雙腿逐漸發軟,她仍倔強的站著,與他對峙。蕭染早以適應了她的憂鬱和清冷,他並不在意,隻是微微一笑,在她倒下之前,將手中的傘塞到她手裏,上前一步將她打橫抱起,回了屋子。

侍女已經備好了沐浴的熱水,碩大的檀香木浴桶上,密密麻麻漂浮著七彩花瓣:丁香、牡丹、碧桃、玫瑰、百合?每一瓣都是從花海中精挑細選出來,都是花開正濃時即被采擷,成熟而不衰朽,香氣馥鬱怡人。

納蘭清雅泡在裏麵,背靠著浴桶的邊緣,閉目養神。換好衣服出來時,蕭然已經備好了碗筷,一碗清粥,幾碟小菜——納蘭清雅三餐都是如此,多了,她吃不下,也沒胃口。喝了兩口粥,納蘭清雅便說吃飽了。

蕭染看她爬到床榻上,麵朝裏側,伸手做了個手勢,一旁的侍女隨即端上一個托盤。他從托盤上拿起小巧玲瓏的青花瓷碗,緩步走到床邊,輕搖了她一下:“雅兒,該吃藥了。”

一個藥字,讓納蘭清雅的心揪了起來。她往裏縮了縮,用被子將自己裹嚴實,輕聲道:“我……我已經好了,不想再喝了。我累了,隻想睡覺。”

“不行,必須得喝。”蕭染仍舊靜靜看著她,聲音卻裏少了些溫柔,多了幾分篤定。

納蘭清雅搖搖頭,轉過身不去看他。

蕭染放下手中精致的藥碗,伸手將她扶起,一手捏著她的下巴,一手端起藥碗慢慢的將藥汁灌進去。“唔……嗯……”,溫熱的藥汁順著喉嚨緩緩流入體內,那苦澀之氣也一點點滲透全身。納蘭清雅身上沒有一絲力氣,隻有緊蹙著眉任他擺布。直到他灌完了,才伏在床頭劇烈咳嗽起來。

蕭染一手扶著她的肩,一手輕拍她的背,幫她順氣。納蘭清雅一把甩開他,轉身麵向裏側睡去。

蕭染不說話,隻是歎了口氣,拉過被子躺在她身邊合目睡去。早起時,床褥另一側已空空如也。蕭染拿起架子上的長衣披上,推開門,眼前納蘭清雅裹著青緞披風,在門前來來回回踱著步子。

蕭染走到亭子裏的雕花木椅上坐下,饒有興味的看著她,確切的說,是等她摔倒。果然,她的喘息聲愈發粗重,身子搖晃的也越來越厲害,終於支撐不住,委坐在地上。

蕭染走到她身邊,俯視著她:“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隻要我不允許你走,你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我這擎月山莊。”他彎下身伸手抬起她的臉:“你就那麼想回去嗎?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嗎?還是你心心念念都是他,甚至不惜去送死?”

納蘭清雅喘息著迎上他的目光:“我跟他之間早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隻是你忘了,我還有個女兒呢!”

蕭染一時無語,他彎下身將她攔腰抱起放到屋內的床榻上:“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把飯菜端過來。”

“站住!”納蘭清雅忽然厲聲叫住他。蕭染回過頭,“蕭染,我們做個交易,你看怎樣?”

“說來聽聽。”

“我給你生個孩子,你放我離開這裏。”

蕭染唇角彎起一絲魅惑的笑:“皇後娘娘果然聰明絕頂!當真是好交易,一個換一個,我們誰都沾不到一點便宜,誰也得不到一點好處。”

聽著他露骨的諷刺,納蘭清雅咬著牙道:“少廢話,行還是不行?”

蕭染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溫潤的拇指來回的摩擦著她一點點褪去血色的唇,似乎在衡量兩者的差別。然而那種挑逗曖昧的姿態,令納蘭清雅極度厭惡,正要發火,卻聽他輕聲聲道:“好!就今晚我就要,孩子一落地,你馬上走人,終生不得與孩子相見!”

納蘭清雅咬著牙:“好,蕭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要記住你說過的話”

蕭染一把甩開她,用力之大,令她幾乎坐不住:“那你就等著天黑吧!”說完摔門而走。

再來時,果然已經是掌燈時分。他抱著雙臂站在床邊,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倨傲得看著床上的納蘭清雅:“皇後娘娘莫非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了麼?”

納蘭清雅跪坐在床上,雙手繞弄著裙帶,最終還是解開上麵的結。她一層層褪去自己的衣衫。蕭染靜靜的看著,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現在她的身上隻剩下最後一件半透的紗衣,雪白的肌膚在這層紗的籠罩下泛著瑩潤的光澤……

蕭染忽然轉過身走出房門:“我今晚不想要了,我明天就會放你走,但是納蘭清雅你要記著,你欠我一個孩子,以後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場合,隻要我要你就得給,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奉天承運,大寧皇帝詔曰:鎮國大將軍納蘭殷長期鎮守邊關,德才出眾,恪盡職守,有功於本朝江山社稷。其妻一品誥命夫人趙氏溫良恭謹,教女有方,現冊封其女為太子妃,以示褒獎,欽此!”

再次站在繁華興盛的天子腳下,耳邊響起的不是街上的叫賣聲吆喝聲,而是崇明二十一年,那前來將軍府傳旨的紅衣內監的聲音!我仍然清楚的記得,那跟在內監身後,化裝成內監的太子殿下元景!我俯身跪於父親身後,偶然一抬頭,與之四目相對,我微微一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