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七年的冬天,四川某地的小村子,那裏有一個原本要用最悲慘的方式結束她短暫一生的女人,因為上天突如其來的一絲憐憫,將她的靈魂提前收回天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從幾十年後穿越過來的女子,這個女子將代替她扶養女兒成長,也將在這裏找到她前世曾求之而不可得的良人。

溫婉很少睡得這麼不安穩,對於外界永遠反應比任何人都慢上一拍的她,總是讓朋友、同事笑說,她的名字還真是合了她的性情,隻是合的過頭反而顯得可笑,不過再怎麼和順的溫婉也是受不了耳邊一直沒有停歇跡象的哭聲。

“娘,妳醒醒,快醒來看畫兒一眼,好不好?畫兒會乖乖聽妳的話,乖乖幫娘做事,娘~妳快點起來看看畫兒。”一個小女孩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在空曠的屋裏回旋著。

“別哭了,再哭下去,嗓子都啞了,妳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裏哭?”溫婉微微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她不認識的小丫頭,滿臉淚痕地拉扯她的手臂。

“娘,我是畫兒呀,妳怎麼了?怎麼不記得我了?”畫兒一聽到溫婉的話,嚇得睜開大眼,著急地喊道。

“畫兒?妳…嘶~頭好疼!”溫婉狐疑地想要起身問個清楚,卻不知道是因為起來的太快還是怎麼著,突然一陣暈眩襲來,一堆亂七八糟的畫麵從腦海中劃過。

“娘!妳別起來,我去拿藥來給妳吃。”畫兒急急忙忙起身跑出門外。

溫婉連一絲點頭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無力地倒回硬板床,閉著雙眼繼續任由那些畫麵在她腦海裏跑來跑去…。

“娘,妳先吃藥吧。”畫兒端著一杯水和一瓶藥水,小心地走到床邊。

“畫兒好乖,妳吃過飯了沒有?”溫婉聽到聲響才起身接過水和藥後,溫柔地對畫兒笑問道。

“畫、畫兒吃過了。”畫兒心虛地回道。

“哦!”溫婉不疑有它的應了一聲,一抬手便把藥吃下。

溫婉看著畫兒接過水杯又轉身走出去後,趁機再次回想剛剛重新投入腦海中的畫麵,她沒猜錯的話,那些畫麵就是這個身體留下來的記憶,很快地,她竟發現小女孩對她說謊了,這個貧困的家裏根本沒有剩什麼能吃的東西,她哪來的飯可吃?

溫婉的心感到又酸又澀,還有一絲悲憤,她已經知道原來自己不知為何會來到另一個世界,記憶告訴她關於身體主人的名字和唯一僅剩的那點心願,而這一切還偏巧的讓她覺得熟悉莫名,翠屏?梅若鴻?畫兒?不正是那本小說裏的人物嗎?

向來喜愛孩子的溫婉看著瘦弱矮小的畫兒,真不能確定她已經有八歲那樣的年紀,感覺那雙手臂好像一捏就會斷似的纖細,還有自己的身體裏,也是一直傳遞著它非常不禁折騰的訊息,這樣…她還要帶畫兒去找那個該死的梅若鴻嗎?

“老梅家的,妳在不在?”外麵一個婦人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

“我在,什麼事嗎?”溫婉卯足了勁才能叫出足夠大的聲音讓外麵的人聽見。

“唉唷!我說妳怎麼還躺在這裏?真是的,怎麼公公婆婆一走,妳就開始學著偷懶了?我是來問妳,那田到底還要不要?不要的話,我可打算拿來種點菜什麼的,這年頭吃口飯已經不容易了,可不能把田地又白白荒廢掉。”一個婦人滿臉不快地走進房裏,看到溫婉還躺在床榻上,那臉上的神色更是難看了。

“大伯母想種什麼?現在這種天氣應該沒什麼菜能種吧?”溫婉暗中摸摸冰涼的手,還頗有‘骨感’的。

“當然是先翻翻土,放著等開春再種呀,總不可能現在就播種,妳婆婆的喪事辦完了,老二老三那兩兄弟也早不知道跑到哪去討生活,這家裏頭就剩妳和畫兒母女倆,妳們有什麼打算沒有?之前不是聽妳說若鴻在外地工作嗎?我看哪,不如去找他養你們母女,這本來就他該做的不是嗎?唉~妳命好呀!丈夫在外地賺大錢,將來一家團聚,肯定是吃好的穿好的,不像我們哪~隻能在這種小地方等著老天爺來收我們。”婦人哀聲歎氣地道,卻隱藏不了話中的酸意。

“其實大伯母不提,我也有這個打算的,大水災之後,家裏就一直沒好轉過,我本來就想可以帶著婆婆和畫兒一塊兒去找若鴻,誰知道婆婆一下子又生了病,以為能好轉的竟然還是沒能拖過去,如今隻剩下兩老的牌位,說什麼我也得帶去交給若鴻,讓兩老知道一直沒看到最後一眼的若鴻,現在日子過得好不好。”溫婉用力地捏了一下藏在被子裏的大腿,紅著眼圈回道。

“那當然,那當然,妳放心吧,妳去找若鴻的這段時間,妳家裏那塊田地交給我,我一定會幫忙打理好的,怎麼說咱們也是親戚,妳說是不是?”婦人一臉笑意地拍了拍溫婉另一隻擱在被上的手。

“好,那就謝謝大伯母了。”溫婉裝作聽不出婦人語氣中隱含的興奮,一臉哀慟地向婦人道謝。

“哎呀!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去給我家那老的小的燒飯,不能再打擾妳,我先走一步啊!妳要是準備好要出發的時候,再來找我說一聲就好。”婦人突然跳起來,邊說著邊向外走去,步履快的好像後頭有什麼東西追著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