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口,他佇立雨中,月白肩頭濕漉漉一片烏青。
相視一瞬,花盆鞋咯噔咯噔一陣驟響,水色旗裙拂起一抹清風……月白亮光一晃,青石地磚濺起一漩水花……閃電與水影相擁……
撲在他懷裏,心驟暖,淚卻泉湧,芝蘭緊緊環住月白腰際,淒淒哭出了聲。緊了緊臂彎,玄燁微抑下顎,稍稍側頭,輕輕吻了吻濕漉漉的鬢角……
一晃已是六月中旬,猗蘭館似籠著一層冥冥霧靄。容若的離逝似一陣秋風,掃走了歡聲笑語,唯落下空落落的涼,淒慘慘的悲。
痛失青衫之友,已是惙怛傷悴,芝蘭卻不得不強打精神,一麵照看開解銀月,一麵寬慰陪伴玄燁,十日下來已些許魂勞夢斷。
“他不單是朕的肱骨之臣,更是朕唯一的知己良朋,他一走……朕真成了孤家寡人。”“姐姐,我今生都不會再嫁了……”
芝蘭狠狠地搖搖頭,唯想從愁思中得以須臾抽離,捂著額頭,緩緩闔目……過兩日便該挪去暢春園避暑,銀月的傷雖無大礙,舟車勞頓終是不妥,把她獨留宮中又放心不下。芝蘭深陷兩難,猶豫不決,既想推了暢春園,留在宮裏照顧銀月,又掛心玄燁鬱結難抒……
銀月癡癡地瞅了眼窗前閉目凝神之人,唇角微微一顫,低聲道:“姐姐在想暢春園避暑的事?我的傷無礙的,挪去園子也成,留在宮裏也成。姐姐不必掛心我。”
“銀月……”愣地睜眸,臉唰地通紅,心中愧疚湍湧,芝蘭無措地揪了揪帕子。蒼白臉頰微漾一抹淒然笑意,銀月伸手覆了覆芝蘭的手腕。
日光西落,宵月搖天,竹簾微卷,夜涼風露,燭花微偏……儲秀宮人散喧息,宮人一早便得了旨悄然退下。
兩泓深潭幽不見底,映著銀燭一瞬燃著細焰一瞬透著寒光,玄燁癡癡地凝著杏色旗裙。揚指撚起銀匙,淺淺舀起一勺桂花,灑入茶杯,芝蘭俯身柔柔地吹了口氣,桂子飄然淺漾。唇角微揚,芝蘭捧著茶盤緩緩踱至軟榻。
目不轉睛地盯著杏雨飄近,玄燁輕吸一氣,緩緩伸手……
擱下茶盤,清淺一笑,芝蘭揚手搭上頎長五指。輕輕一拽,玄燁擁著杏雨入懷,緊了緊臂彎,把頭溫柔地溶入杏色。跌坐在他腿上,胸前一陣酥麻,雙頰不由暈染一絲緋紅,芝蘭環著他的脖頸,輕輕地撫著玄色辮穗。
緩緩釋開懷翼,玄燁直了直身子,攙著芝蘭坐回榻上。微微扭頭,玄燁默默地凝著娥眉黛玉,薄唇幾度微啟,欲言又止,半晌,終是淡淡道:“你可知……容若為何早逝?”
嗓際一哽,心頭一怵,玉指顫了顫,芝蘭怯弱地凝著兩輪劍眉……
唇角一嚅,玄燁垂了垂眼瞼,瞅了眼地磚,道:“情深不壽……他是被那女子磨死的。”
帕子不由一緊,芝蘭攀住淡灰臂膀,急急勸解道:“不……不怪婉兒姐姐……情孝兩難,容若雖受其苦,可--”
“不怪她……怪誰?”猛然抬眸,玄燁直勾勾地盯著芝蘭,烏瞳閃過一絲狠戾,眸光一斂,順了順,道,“凡事皆有度,過猶不及。他倆落得如斯下場,皆因過了度……”
喉結一滯,眸光放空,聲線愈發低沉,玄燁歎道:“朕悔之無及……明知不是佳緣,卻硬逼著明珠……”
渾身一僵,星眸騰起一抹輕霧,嗓際一瞬幹涸,心間不安暗湧,芝蘭竭力振了振,卻禁不住十指微顫。
咬咬下嘴唇,玄燁凝著娥眉黛玉,深吸一氣,率性說道:“朕雖是好心,卻害了容若。若他倆不成親,容若不會死。那個女子……做容若的紅顏知己尚可,勉強成婚……便是如今勞燕分飛、家破人亡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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