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室邇人遙(一)(2 / 2)

“應是疲累過度、睡眠不足……”劉聲芳回道,“若是微臣施針,應可即刻蘇醒。”

眉目舒了舒,玄燁淡然說道:“不必了,就由得她歇會。”

“嗻……微臣開些提神靜氣的藥,配以飲食調理,不幾日應可恢複。”

“去吧……”玄燁垂目望著軟榻,又補道,“你今晚就候在乾清宮……小梁子你去安排。”梁九功、劉聲芳應聲退下。

“今日之事真是奇了。”出了殿,劉聲芳搖搖頭,低聲說道。梁九功唯是笑笑。劉聲芳複又搖搖頭,拱了拱手,便急急去張羅煎藥,看來此次得親力親為了。雖則早知這女子不尋常,但躺在暖閣軟榻之上已是奇,傳禦醫夜診更是奇,讓禦醫候在乾清宮更是奇上加奇,難不成皇上竟打算留她在此?劉聲芳不禁喟然,皇族多情癡,先帝亦是如此,當時董鄂妃便是自己主診的。

玄燁凝著軟榻,烏眸暗沉,禦醫的診斷響徹耳際,望著麵無血色的玉白麵龐,心底竟生一絲悔意,若容她在禦膳房,何至不足兩月竟連病兩場?不由伸手撫了撫凝脂麵頰,一瞬雷擊般縮手,急急移目起身,朝外踱了幾步,心底不禁暗笑,女子爭寵的伎倆不外乎欲擒先縱、欲拒還迎、楚楚可憐,自己素來心如明鏡,若是迎合,不過是順水推舟裝糊塗罷了。往昔對她珍而重之,縱使她出身卑微,亦欣然接納,唯是看重她不含半點機心的一往情深。不料……一切隻是個棋局,獵物是福全,步步淪陷的卻是自己,她不過一枚棋子罷了,掌控棋局的是她阿瑪。貴為帝王,豈容他人算計?運籌帷幄的唯能是自己,既已洞悉一切便再無淪陷的道理。況且有其父必有其女,她……

眸子一冷,複朝外踱了踱,玄燁喚道:“小梁子……”梁九功急急進屋,弓腰候旨。

“差幾個宮女……”玄燁指了指軟榻,複又別過臉來,道,“挪走……”

梁九功一愣,低聲回道:“奴才這就去辦,不過……人差不多都被遣散了,可能……時間……”見主子未露異色,便急急退下。

玄燁虛無地盯著門簾窗欞,些許無力地撫了撫額頭,這個女子仿佛是個克星,宮闈裏遇一次煩一次,愈煩愈甚,或是該遣去漠河行宮,眼不見為淨。隻是,忽然憶起把脈那一瞬,捋袖口時分明瞥見幾道紅痕,鬼使神差般踱回榻前,片刻猶豫,俯身坐下,輕輕握住芝蘭的腕子,緩緩捋起袖口,一怔……一驚……一怵。玄燁急急住手,袖子褪至肘上,目之所及體無完膚,斑斑駁駁盡是紅痕紫印,捋另一隻手……亦是如此。呼吸些許急促,玄燁急急扯下袖子遮住,片刻遲疑,伸手揚了揚下顎,解下領口,不由閉目……

“受傷為何絕口不提?”玄燁俯首,眸子裏不解、疑惑、不舍百感雜陳,於芝蘭耳際低語道,“若這是你的心機,也就罷了。若不是……你……便是愚不可及。”說罷,竟擁起那襲明黃入懷,下顎輕輕婆娑芝蘭的額頭,頓了頓,倒似自言自語,道:“縱是……你的機心,朕……也認了。”

梁九功躡手躡腳進屋,見此一幕,不由一呆,急急朝身後擺手,使眼色示退,自己也貓著步弱弱退下。

“慢著……”玄燁未扭頭,背對門簾,依舊摟著懷中之人,道,“傳劉聲芳,叫他備跌打損傷的藥膏,調幾個宮女過來……即刻去浣衣局拿人,朕要徹查此事。”

梁九功一怔,輕輕稟道:“嗻……不過……皇上,要不明日再審吧?宮門已落鎖,此時拿人,恐動靜太大……”

“去……”短短一字萬般決絕,透著難以壓抑的慍怒。梁九功噤聲,急急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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