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莊其實是為了修煉秘術進到過鬼穀子的密室，老人去世後除了武功秘籍，衛莊還發現了一紙書信，從裏麵破碎帶血的字跡中隱隱約約的讀出了一些往年的舊事。
師父本身也是有師弟的，當時一縱一橫誓不兩立。
倔強的師弟其實天資聰穎，更是世間的奇才。
同樣的朝夕相伴，同樣的私許終身。隻是兩人之間的感情再怎麼濃烈也終究抵不過宿命的羈絆，最後依舊是必須有一個人倒下的，這是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束縛。
少年在前一夜痛苦抉擇之間，最後在斷崖之巔自盡。骨灰被師父灑下了懸崖，天涯漂泊，終於不用再去受任何的約束。師父在斷崖上立了一塊墓碑，沒有署名，提筆相思。
做了鬼穀的掌門，天下間的強者，但其實輸的卻是萬劫不複徹徹底底。
最後由死亡解開的糾纏，留下的人卻是最後的失敗者。
不得解脫。
衛莊深深吸氣，十年來放不下的執念和當時的師父又有什麼分別，隻是不願意重複曾經殘忍的結局，所以選擇了糾纏不休，要與命運拚個你死我活。曾經衛莊說過，兩人的命運都是和不了的棋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是這麼多年，當再回首看時，卻發現——
不知何時，已經是一盤死局——再也解不開。
回不到過去，即使是他還能做回原來的小莊，蓋聶也已經不是那個師哥了。
“師哥，這次，你肯定是要輸了的。”衛莊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咳了兩聲，就再也發不出聲音來，蓋聶月白的衣襟已經被染透了殷紅。
——“小莊！”
衛莊這個結局本就是意料之中，被秦軍重傷其實不是根源，而是修煉鬼穀禁術對身體的損耗極大，雖然功力一日千裏，但是確實在慢慢蠶食著自己的生命。最後反噬入魔，無可救藥是遲早的事情。可是來的太快了——從衛莊的白發中蓋聶看得出來師弟為了練功吃了多少苦頭，指節穿過華發的時候停住了。
“小莊你，真是傻子。”發絲繞繞，蓋聶看著衛莊拈起兩人的頭發，笨拙的打了一個同心結。
——“結發不辭，倒也是值了。”
也許死了的人，他的好才會永遠被記住。也許這樣，他的師哥才能記他一輩子。再血淋淋的代價，他也願意去支付。
——“師哥，你輸了。”
32】
端木蓉沒有想到蓋聶還會回到這裏。更沒有想到蓋聶是帶著那個人來的。
男人被蓋聶架在肩膀上，臉色像他的頭發一樣蒼白，玄色的衣裾在風裏揚起，整個人都依賴著蓋聶。
“端木姑娘。”蓋聶立在那裏，脊背挺得極直。僅僅是欲言又止，端木蓉也已經猜到了下麵的話。
衛莊看起來傷的不輕。
“衛莊十惡不赦，與墨家又是血海深仇，我不會救他。”端木蓉轉過身去。對曾經叱吒風雲現在卻奄奄一息的男人一時無言，恨意竟然淡了一些。曾經以為自己為了那個劍客已經做到了極致，原來世間竟然還有這樣一個人願意為了他舍生忘死，她不得不認輸。
——“蓋聶，你走吧。”
端木蓉淡淡道，隻聽到身後衣物摩攃的聲音，轉身時，那個倨傲的男子竟然已經單膝跪在了地上，手中還緊緊握著衛莊的手。女子驚異的睜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蓋聶竟然會為了衛莊做到這種地步，女子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糾纏，但是可以猜得出來。
——那必定是愛極深，很極深，才會入骨難拔，不得解脫。
“端木姑娘……”
女子在陽光下背著蓋聶站了很久。手心握緊，複又鬆開。
“……你把他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