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上,她沒怎麼說話,唐緒寧也很少看她,偶爾與她目光接觸,唐緒寧會馬上躲開。
於休休覺得這人很是奇怪,進了一趟看守所,怎麼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看到她像看到瘟疫,宇宙卡王的氣質呢?
好不容易熬到散席,於大壯讓司機送唐緒寧回去,於休休笑著跟過去,在車門口堵住了唐緒寧。
“我有事問你。”
看一眼她挺著的大肚子,唐緒寧心裏酸澀難當。
他點頭,“之前的事,謝謝你。”
“嗯?謝我什麼?”於休休問。
“謝你,肯為我作證。”唐緒寧低著頭,沒敢看她的眼睛,聲音也放得低沉,“我沒有想到,最後來救我的人,會是你。”
“那不叫救你,我隻是照實事告訴警方當天晚上事情的經過,怎麼判斷怎麼處理,是警方的決定。”
“那也得感謝你。”唐緒寧苦笑一下,“你能幫我,我很開心。”
開心到她相助的意義甚至大於了事件的本身。
因為這至少可以證明,於休休不恨他。
唐緒寧腦補很多,那模樣兒看上去有點落寞,於休休猶豫一下,說:“你怎麼招惹衛思良了?她這麼整你?”
“我不肯跟她在一起。”
“咋就不在一起了,你倆不是挺恩愛的?”
唐緒寧苦笑一下,沒有多做解釋,靜默片刻,深吸一口氣,說:“是我對不起她。她這麼做,是應該的。”
“所以,你就默認了她的舉報?”於休休抬抬眉梢,覺得這個人不可思議,“甚至你都沒有告訴警方,我那天也在?沒有讓我出來作證?”
“我不想自取其辱。”
他以為她是恨他的,恨到根本就不會為她說一句話。唐緒寧這麼想著,望向街邊閃爍的霓虹燈,歎息了一聲,“而且,說出那件事,對你的名聲,也不太好。”
“名聲?”於休休想不明白了,“怎麼就關係到我的名聲了?”
唐緒寧嘴皮動了動,低下頭,欲言又止:“那家夜店,不是正當經營的地方。”
“嗯?”於休休還是有點糊塗。
唐緒寧咬牙,索性說破,“你總不希望有人知道,你去嫖……鴨子吧?”
“噗!”於休休總算反應過來了,那天晚上是張老板請客招呼的,去之前她還真不知道那個店是什麼性質。現在聽到他的理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個,也是。哈哈哈,那我是不是得謝謝你?”
唐緒寧安靜地看了她半晌,搖搖頭,換了話題,“你這是快生了吧?別在外麵亂跑了。趕緊回去吧。”
“嘖。”於休休把頭偏向一邊,“又管我的事?”
“對不起。我沒有資格。”唐緒寧的話,不像反諷,說完迅速低下頭,然後錯過於休休的肩膀,上了車:“我走了。再見。”
汽車遠去。
於休休看著那輛車載著唐緒寧駛入車流,掩入一個廣告牌後麵,漸漸變成一個遙遠的影子,消失不見。
她這時候才突然驚覺,脊背早已濕透。
好熱。於休休拍了拍臉,默默轉身。
這座城市,迎來了今年暑熱的高峰期。
在那個接風洗塵宴的兩天後,於休休在婦兒院順利誕下一個七斤七兩的小生命。
辦出生證的時候,她想了許久,給她取了個小名。
“就叫小七七吧。”
工作人員很吃驚,“這麼隨便的嗎?名字很重要,你要考慮清楚。”
“大名等他爸回來了再取,我不愛動腦子。反正小孩子改名也方便,沒事。”
於是,出生證到手,上麵寫著於七七的名字,是個閨女。
……
有人生,有人死。
於休休出院沒幾天,唐文驥就死在了看守所。
他是趁著管教幹部不注意,自縊身亡的。
在漫長的審訊過程中,他自始至終都很冷靜,不肯交代犯罪經過和犯罪動機,他也不想等法院的最終審判,就做了自我了結。
這麼一個清醒的投機者,沒有人相信他最後的選擇是自殺。
而了結他的僅僅是一件襯衣。
唐文驥被人發現的時候,赤.裸著上身將脖子掛在襯衣係成的死結裏,雙目圓瞪,滿臉不甘。他沒有留下遺書,也沒有隻字片語,更沒有人知道他臨死前有過什麼掙紮,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得到消息,於大壯從酒櫃裏找出一瓶二鍋頭,讓李媽炒了一盤花生米,在桌子上擺好兩個酒杯,倒滿,一個人自斟自欽,對著酒杯那一頭的空氣說著話,喝得酩酊大醉。
酒醒後,他陪唐緒寧去辦了唐文驥的善後事宜。
從此,絕口不提這個人。
~
剛出生的孩子,見風就長,於七七小朋友身體十分健康,一日比一日壯實,那白白胖胖、粗胳膊粗腿兒的小樣子,讓於休休時常擔心她長大後會變成一個女漢子。
不過,於大壯很開心,心花怒放地抱著外孫女到處招搖,見人就說這孩子長得像他。
苗芮哭笑不得。她也搞不明白,一個女孩子長得像他粗魯的外公是一件多了不得的事情,值得這麼炫耀嗎?也不怕孩子長得了不好看。於大壯完全不當一回事,可是苗芮覺得這是個大問題,她不讓於大壯再隨便抱孩子瞎教,理由是爹媽那麼俊美的基因,萬一於七七基因異變,像了外公,長成個五大三粗的女漢子,那可怎麼是好?
嘻嘻哈哈逗孩子的日子,過得很快。
一轉眼,孩子滿月了。
對“坐月子”的女人來說,沒什麼比出月子更激動的了。
於休休記得很清楚,那天的天氣異常悶躁,黃昏的時候,還下了一會兒小雨。她特地洗了澡,洗了頭,換了一身幹淨衣服,正在那兒逗孩子,就接到了權少騰的電話。
當時,於七七嘬著手指頭,正吃得小臉兒通紅,津津有味。
於休休笑著將手指從於七七嘴裏拿出來,低頭親她一下。
“喂,權隊。”
“案子判下來了。”審理這麼久,總算有了結果,權少騰在電話那頭也有一點釋然的唏噓,“我們盡力了。A國不比我國。十年。他放棄了上訴。”
十年,十年。
於休休愣愣地看著於七七,腦子裏一直在盤算,十年等於多少天。等他回來,於七七是不是會打醬油了?
這個混蛋,怎麼就放棄上訴了呢?
“於休休?”權少騰沒聽到她的聲音,喚了她一聲,“你也別難過,十年……其實也挺快。”
很快嗎?三千多個日子啊。
於休休把頭埋在於七七的胸口,頭發被女兒抓了一下,這才回過神。
“謝謝你了,權隊。”
權少騰嗯了聲,歎氣,掛了。
房間裏安靜下去,隻有於七七哇啊哇啊話不成話的聲音。
於休休沉默了一會兒,輕輕笑著逗女兒。
“十年後,你已經是個小美女了呢。咱們要好好長,知道嗎?”
~
於七七兩歲的時候,於休休去了一趟A國。
在那裏,她見到了葉艾艾。
葉艾艾還在外島那一條繁華的商業街上賣衣服,但陪在她身邊的人再不是艾瑪,而是那個叫Kong的小夥子。她店裏的衣服也換了風格,看上去清爽了很多,不像過去那般色彩明豔。於休休不是刻意來找她的,隻是想在這裏走走,隔著店門,她看到葉艾艾和Kong頭碰頭的在說話,兩個人臉上都有笑意,Kong還在她的臉上親了下,好像一對情侶或者夫妻。
於休休沒有摘下墨鏡,壓低帽子,繼續往前走——
“於!”
Kong發現了她。
小夥子眼睛賊亮,推開店門走出來,透過陽光看她,一臉驚喜。
“是你嗎?於……小姐?”
於休休怔了怔,微微一笑,“Hi~好久不見。”
“天啦。真的是你。”Kong一如既往的熱情,他似乎並不知道於休休和葉艾艾之間有過那麼多不太友好的過往,十分親熱地招呼她進去坐。
於休休本想拒絕,葉艾艾出來了。
在看到於休休的那一刻,葉艾艾臉上明豔的笑容明顯龜裂,像天空突然布滿的陰雲,但是隻停留了一秒,她就又恢複了明朗的笑容,“好久不見。進來坐會兒吧?”
人家表現出了友好,於休休沒有理由拒絕。
Kong端來椅子,又熱情地出門去買椰子和葉艾艾喜歡吃的冰淇淋。
他走得匆忙,是葉艾艾把他支走的。於是,這個小店的世界就留給了於休休和葉艾艾。
兩個人沉默對視。
於休休問:“你還好嗎?”
“好。”葉艾艾點點頭,隨即又笑開,目光有淚霧,雙手絞在一起,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有些顫抖,“我和Kong結婚了。”
於休休看了下她手上的戒指,再一次發現了她顫抖的手,挪開視線,友好地笑:“他對你很好。”
“嗯。”葉艾艾說:“他的愛,救了我。”
於休休偏頭,看著這整潔的店麵,想著Kong陽光般的笑容,有種一言難盡的感覺。
“你終於遇到你的陽光了。”
葉艾艾愣了愣,咧嘴笑開,這個笑一如當初般純淨,好像滿懷感動。
“我以前太傻。於,你不會怪我吧?”
她的手還在抖,見於休休投來視線,她似乎想努力控製,但沒有做到,又尷尬地笑了笑。
於休休終於發現,這不是個正常反應。
她搖頭,笑著說:“我們都有錯。怪誰呢?”
“那就好。”葉艾艾略略垂下眼皮,“霍哥哥……他就在A國。”
於休休心裏一沉。
葉艾艾說:“我和Kong去過監獄,我們想去看望他。他拒絕了,不見我們。管家也見不到他,他不要任何人去看他。他有什麼需要傳達的事情,都通過律師。”
說到這裏,葉艾艾深深歎了口氣,“他可能恨我。”
“不會的。他不懂恨人。”於休休目光帶著笑從葉艾艾的臉上掠過去,最終落在門店玻璃的陽光上,眯起了眼,“他的心最是柔軟。”
如非心軟善良,又怎會讓自己落入這般田地?
葉艾艾並不認同這句話,但她沒有爭辯,“你可能是對的。”
於休休低頭,又看了一眼她的手,“你這手是怎麼回事?”
葉艾艾十指突然揪緊,露出一絲詫異,“你不知道?”
她以為她的事情,霍仲南會告訴於休休,她那些醜陋的過往和經曆,於休休也全都知道。可是顯然,霍仲南沒有說,於休休並不完全知情。
“我沒事。”葉艾艾突然就鬆了口氣,又可以平等地去直視於休休漂亮的眼睛了,“就是有點震顫。”
她把手背到身後。
於休休皺了皺眉頭,“看醫生了嗎?”
“看了。”葉艾艾給了她一個燦爛的笑,“我不缺錢的。”
於休休怔了怔,笑開,“我知道。”
這個要麵子的習慣,還是老樣子呢。
~
Kong回來了,除了椰子和冰淇淋,還買了好多吃的東西,可是於休休不想吃。
她坐了會,葉艾艾又要送她一套衣服,於休休推拒不過他們夫妻二人,於是花錢買了一套。
離開服裝店的時候,於休休恍惚間,突然想起當年在試衣間裏和霍仲南的爭執,還有那一套被她丟到了垃圾桶裏的衣服——
嗬,這惱人的時光。
於休休知道霍仲南被收押在哪個監獄,她包了車,一個人去探監。
汽車停在監獄門口,她沒有下車,看著那莊嚴又冰冷的地方,扶了扶墨鏡,告訴司機,“回去吧。”
司機詫異地問:“你不去看你丈夫了?”
“不去了。”
他不會見她的。
驕傲如霍仲南,怎會讓她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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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七七四歲的時候,於休休第一次帶著她去長途旅行。
從申城出發,母女倆帶了兩個同伴,從南到北,環遊山水。從蒼山洱海到摩梭古鎮,從峨眉青城到亞丁風光,從九寨黃龍到貝加爾湖,從秦始皇陵到長城故宮……遠離城市,遠離喧囂,看鳥兒在藍天歡快地飛翔,看牛羊在草地悠閑自在。她曬黑了,於七七也玩瘋了。
於七七不再提起爸爸,也不再追問爸爸的事情。
那個從幼兒園哭著鼻子回來找爸爸的小姑娘,又變成了活潑可愛的小天使。
夕陽西下,落日餘暉中,於休休躺在陽台吹著和煦的風,想霍仲南。
誰說時光不能消磨思念呢?她突然想不起來。
霍仲南的麵孔在她腦子裏,越發模糊。
人們也早已經淡忘了他。沒有人還記得當年的【最美CP】,那個坐牢的盛天老總也淡出了人們的視野,至於南言這個本就神出鬼沒的人,他銷聲匿跡這麼久,甚至都不曾有人提及,就好像這個人曾經沒有存在過一樣。
於休休有時也會想不起他的臉長什麼樣子,而那些她為他畫的畫,夢裏的,現實的,就成了一個串起他們故事的線索。
她會把這些畫拿出來,一張一張地講給於七七聽。
於七七總是聽得很認真。
畫裏的人,是爸爸。
她是有爸爸的女孩子。
“可是爸爸為什麼還不回來看七七呢?”這是於七七的日常困惑。
“爸爸去打大怪獸了。你看我們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有好多好吃的東西,都是爸爸為我們賺來的呀。”於休休說。
“噢我明白了。我的爸爸是超人,他去拯救世界了。”
看於七七歡快地跳著,仿佛悟到了真相的樣子,於休休掀起嘴唇,笑得十分快活。
“於七七,你真聰明。可把你聰明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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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於七七滿五歲了。
小姑娘年歲越大,越來越不好糊弄。快到五歲生日的時候,於七七又一次和於休休鬧起了別扭,她說幼兒園的小朋友過生日,再遠的爸爸都會回來,為什麼她的爸爸不回來?她還說,小朋友們都笑話她,因為世界上根本沒有大怪獸,她的爸爸也不可能去拯救世界了。
於休休哄了她好久,送了一套漂亮的小裙子才把她哄好。
第二天,於七七穿著漂亮的新裙子去上學,接回來的時候,渾身髒兮兮的,臉頰淤青,鼻孔上還有沒有擦幹淨的鼻血。
於休休大為震怒,問她怎麼回事,小姑娘卻怎麼都不肯開口。
於休休致電幼兒園老師,了解情況。老師說,於七七打小朋友了,抓傷了小朋友的脖子,幸虧小朋友的家長不計較。
“可是我計較,我女兒的鼻子怎麼回事?”
老師說不出個所以然,隻知道是於七七先動的手。
於休休不想做那種不講道理的家長,把於七七叫過來,又講道理又講故事又是哄又是嚇,小女孩哇一聲大哭,總算開了尊口。
“小明說他的爸爸是警察,是抓壞人的英雄,說我的爸爸是壞人,是殺人犯。他還說,我爸爸不回來是因為我爸爸在坐牢。”
於休休啞然,震驚地看著痛哭的孩子。
“媽媽。你去告訴他們。”於七七攥住於休休的衣服,一邊哭一邊吼:“你去告訴他們,我的爸爸是去打怪獸了,我的爸爸不是壞人,是拯救世界的超人。”
於休休沉默了許久,“我們轉學。”
於七七還在哭,“我不要,我要和小朋友一起玩。”
小姑娘今天很激動,哭得小身子都抖了起來,單薄的肩膀一聳一聳的,哭得當媽的心都碎了。於休休咬咬牙,安慰她,“別哭了,於七七,咱們自己建一所幼兒園,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好不好?”
“不好。那我就沒有小夥伴了。”小姑娘抽泣著越哭越狠,嗓子都哭啞了。
“不會。你可以邀請你喜歡的小夥伴,跟你一起玩。不喜歡的小夥伴,咱們就不用理他。”
“媽媽……”於七七抽泣著,突然嘶心說:“我是不是除了錢,一無所有了?”
“噗!”於休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誰說的?我們於七七什麼都有。”
~
下午於大壯回來,聽說寶貝在幼兒園被欺負了,非要去找小明的家長討個說法,那臭脾氣發作起來,一炸一炸的,仿佛懷裏揣了個火藥桶。苗芮好說歹說勸住他,勸他別去丟人。於大壯重重歎了口氣,總算聽了媳婦兒的話,結果,苗芮晚上捂在被窩裏,又抱著於大壯傷傷心心地哭了一場。
小孩子的事,一般會被大人當成是小事。
可是,於七七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這件事傳到了鍾霖的耳朵裏,他氣得暴跳如雷,還真的把那個幼兒園收購了。
於七七五歲生日那天,鍾霖還特地送來了霍仲南托他帶來的禮物。如於七七每年的生辰一樣,堆積如山的禮物羨煞了旁人,於七七在萬眾矚目中,是全場最漂亮的小公主。可是,今天的小公主並不開心,她在等爸爸,在人群裏來來去去找了很久,最後失望地坐在地上拆禮物,但她很乖,再沒有像那天一樣哭鬧。
鍾霖看得心裏難受。
老板家的孩子被欺負了,就像誰剜了他的心一樣。
~
一周後,於休休收到一封由A國輾轉而來的信件。
手寫的信件,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一張潔白的信紙上,男人字跡遒勁有力,淩厲如刀,一看就是有書法功底的人。
休休:
分別五年又五個月了,你還好嗎?
我不知道在我想你的時候,你是不是也在想我。我也知道本不該寫信影響你的心情。但我最近,時常做夢。夢裏的你,麵孔漸漸模糊,我越來越看不清楚。每當我想伸手擁抱你,你就會消失不見。就像多年前那個雨夜的噩夢一樣,我看不清你,也抓不住你。很奇妙對不對?我一直在想,這個夢預示著什麼?
休休,我們都必須承認,隔著的我們的不是監獄,而是時光。在這漫長的光陰裏,我不知道我的女人胖了還是瘦了,有沒有受委屈有沒有生病,我不知道我的女兒長得像不像我,愛不愛哭,愛不愛笑,我無法陪伴女兒長大,無法實現我與你相守的承諾。
我是個失敗的男人。
當我的女兒受人欺負而我無能為力的時候,我恨不得……恨不得你從未遇見過我。那樣你還是快樂自在的於休休,不用背負這麼多的艱難與苦處。
我有時候會欺騙自己,對自己說,這全是上天為我們安排的緣分,是我和你的緣分,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這般相遇,相愛,相離,相聚。可是近來我愈發說不服自己了。因為你的苦,是我帶給你的,女兒的委屈,也是她無能的父親帶給她的。而你們母女,本不該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