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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心齋側身背對著我,淡雅地坐在窗前,晨光灑進來,為他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輝,盡是寧靜、安詳、柔和。
幾天來壓在胸口的塵籽,就好像被這份淡雅一掃而空一樣,倏地舒坦了許多,我深深地呼吸著這一刻的靜謐。
卻聽心齋淡淡地開口道:“寸兒,就放案台邊罷。”
我走到案台邊,將茶輕輕地放好。
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我輕輕地走到案台邊,將茶輕輕地放好。
再走過去,從後麵輕輕地牽了心齋的手,握在我的手裏。
心齋顫身回首,眨了眨眼睛,神情呆呆的,顫動的睫毛在晨光下隱出淡淡的青影。
我嘴角不禁蕩漾開了笑意,看著他訝然素顏,心裏一點一點漫上些溫溫潤潤的幸福來。
一早縱馬奔回,一時起意,如此免了一番賀迎是一,得了那絢爛朝霞,心騖馳飛是二,換了你一臉訝然,卻是最重了。
“我回了。”我輕聲道,享著他在我手裏的這份溫暖。心給這溫溫潤潤的,填滿了。
卻見心齋聞言一震,仿佛回神般,眼中倏地漫上了霧氣,抖落了我牽他的手。
他顫著不住地往後退,麵色慘然。
我胸`前一窒。
再瞟過他胸`前的那朵白菊,心裏梗在了一塊兒,有如一頭冰水灌下。
我疾步搶了過去,伸手板起他的雙肩,道:“心齋,是我啊,守玉。我平平安安地回來了。你……這是怎麼了?”
心齋無言,卻緩緩地閉上了眼,別過頭。
微微翹起的睫毛輕顫著,一顆晶瑩淚珠緩緩地劃過尖巧的下額。
平了平胸`前的脹氣,我深呼一下,
盡量放緩了語氣,抬手輕拂了他淚,轉道:“可是我出征的這幾日,誰給你氣受了麼?”
心齋聞言顫顫地睜了眼,呆滯地看我,啞聲道:“我大哥他……”
果不其然。
剛才胸口翻上來的一陣酸漸漸下了去,一股疑雲浮了上來。
我那等作為,軍中之將都無知無覺,再者,莊行山那樁,算是借刀殺人,我根本沒動了手,心齋這又是為何。
難道,是莊家見亡了莊行山,慌了神,來心齋這裏胡攪了什麼麼?
戰場上的事情,又有誰說的清楚;人臣盡忠,身死算是氣運不佳,免無可免。莊行山殉,做弟弟的,孝悌所至,悲慟乃自然。
傷了心,我哄著;慢慢的淡了也就是了。可心齋如今卻一把火撒在我身上……
心齋又何曾是遷怒的主?
不知……為何。
我溫言道:“心齋,你行山大哥為國捐軀,天下做將領的,哪個不是翹首仰慕;這禦城上下,又有哪個不心生敬佩;天下十家的城主們,又有哪個不嗟歎扼腕?這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一代名將,血灑疆場,如此,你心生悲切,也是難免。”
不想心齋聞言,臉上卻浮出一抹慘淡,道:“莊家,對君上還有用麼?”
當胸一拳。
我有些喘不過氣。又是——君上。之前,不都是喚我“守玉”的麼。
如今,你卻……喚了君上,拿家裏的,來問了我。可別人問了我,便問了我;如何處了,我自有計較。可心齋,你如此問我,又叫我如何作答?
我對不住你心齋,我對不住莊行山,可我哪裏對不住莊家過……
我容了那許多,莊家所為,本不是人臣的本分……
我對不住的,是護我良多的心齋;我對不住的,是教我許多的莊行山,卻不是莊家的莊行山。
我分得清的。
心齋,可在你那裏,我卻……隻是……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