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的天氣,G城已經很熱。
白偉偉踢掉了鞋,開了空調,又開了薯片和零食,擺滿了一桌,一邊打遊戲一邊吃東西。
林沫看了一會他的背影,不知道該走該留,隻能煎熬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機屏幕上打打殺殺的畫麵,不停閃爍的光映在他的眼瞼上,透出一種虛無的空茫。
天已經快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白偉偉意識到了肚子餓的問題,暫停了遊戲,站起來揉揉腿,問:“餓嗎?吃不吃飯?”
林沫早就有想走的心思了,幾十分鍾下來他坐的四肢發僵,竟然也不知道動一下。他抬頭望著身高一米八幾的白偉偉,可以清晰又緊張的感受到來自自己脖子處傳來的僵硬微笑的扭轉聲音:“不,我想回家,再不回去就晚了。”
白偉偉睨了他一眼,說:“急什麼,你今晚就住我家,我爸今晚去陪省裏的人吃飯,不會回來了,不用擔心他,我們先吃飯,一會一起打遊戲,這個新遊戲真帶勁,今晚我們一起玩,一定很有意思。”
對於打遊戲什麼的,林沫是沒有興趣的,他心裏惦記著功課,要回家複習才覺得安穩。這仿佛是一種確保他內心安全的一種方式,每天都要做固定的事,不越矩,簡單日複一日重複,猶如修道士一般的潔淨安靜。
“不,我要…”
林沫小聲拒絕,白偉偉卻已經拿起了電話,說:“肯德基嗎,我要一個全家桶,外加蛋塔一盒,兩個冰淇淋,口味是…”
白偉偉問林沫:“冰淇淋要什麼口味?”
“?”林沫有些反應不過來這麼突然的話題轉變。
白偉偉見對方一臉茫然,不等林沫回答,就自己做了決定:“兩個草莓的吧,送到xxx路xx別院xx座。”
食物很快送來了。
白偉偉掏出錢包抽了兩張紅色的票子給對方,說:“不用找了”然後就關上了門。
林沫見他提著食物回來,再次說:“偉偉,我真的要回家了,我媽她…”
白偉偉卻一臉不高興地吼道:“坐下。”
林沫不敢再說話,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白偉偉把東西放下了,沉默了一下,沒好氣地說:“你陪我吃一頓晚飯會死嗎?一個人吃晚飯多冷清…”
那句話,竟然有絲落寞寂寥的感覺。
林沫用陌生的眼光盯著白偉偉,白偉偉卻忽然抬起頭來,已經又恢複了平日地傲慢,說:“我說不準走就不準走,買了這麼多東西,吃不完就浪費了,坐下,吃!”
林沫麵上呆呆的表情,心裏卻有點複雜,看著白偉偉擺好了食物,又不得不走回去陪他吃飯。
林沫從小沒有了爸,白偉偉小學時候沒有了媽。
林沫沒有爸仿佛是天生的事情,好像他會注定出生一樣天生自然。
而白偉偉沒有媽卻不是自然的事。
他媽在他小學的時候,因為一家人去遠足而掉進了峽穀,從此再也沒有找到。
這件事當時在G城上了報紙頭條。
林沫的媽在工廠上班,有時還要上通宵,林沫一個人害怕,他媽就把他帶到廠裏去一起上班。
林沫在工廠值班室的桌子上寫作業,寫完了就看值班室裏麵的報紙。
林媽媽也在看報紙,看到白偉偉媽媽失蹤的消息,幽幽地歎息:“這孩子真可憐。”
林沫當初不知道林媽媽為什麼歎息。後來他長大了,覺得,其實白偉偉一點也不可憐。
因為他有父親,還是一個特別有能力的父親,他還有朋友,還有很多錢。
而林沫,他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