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改革之外(1 / 3)

王安石的一生和變法密切相關,當我們提到王安石的時候,幾乎總會把他和變法視為一個詞組,即“王安石變法”。事實也正是如此,王安石從小立誌變法,為了變法而努力讀書,進入仕途之後也從來都是以變法解決問題。直到他執掌朝政,鋪天蓋地的變法運動更是在整個北宋朝野掀起一陣風潮,直至傳為曆史佳話。應該說,王安石因為變法而登上政治舞台,在登上政治舞台之後又以變法為己任,直到他走向生命的終點。

水利與科舉

除了在政治和軍事方麵的重大改革,王安石在當時社會的諸多方麵都有建樹,本節主要羅列三點內容。

首先是興修水利。眾所周知,中華文明屬於農耕文明,所謂的國家經濟也基本屬於農業經濟。王安石據此提出了“興國家必先興經濟,興經濟必先興農業”的整體戰略方針,在農業生產方麵傾注了巨大精力。其中,王安石最主要的功績是推行“農田水利法”,這一法令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受到官民的普遍擁護,乃是變法過程中推行最快、最順利和最徹底的法令。比如在當時的濮州(今山東濮城),僅一項“馬陵泊工程”的完工,就使得4000多頃荒地變為良田,為當地農民和國家稅收做出極大貢獻。

史料記載,宋朝的京西路州府多荒涼,比如唐州(今河南唐河)、鄧州、襄州(今湖北襄陽)、汝州(今河南汝州)等,常年歉收,隻有靠朝廷救濟才能勉強度日。這不僅因為自然災害頻發,同時也因為地方官員的不作為。變法運動開始後,王安石派人到各地主持賑災治水工作。這些變法派的官員經過王安石悉心調教,到任之後變朝廷的賑災錢糧為有償回報,讓災民去修築水利,開墾土地,並帶領百姓引淤流灌溉荒田。為了盡可能地恢複生產,王安石不僅分給農民土地,還貸給他們種子。如此一來,短短三五年時間,京西路綿延千裏的荒地山林,就變成了滿目綠色的豐沃農田。

在整個興修水利的過程中,王安石也發明了很多科學的治水方法,“淤田法”就是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創舉。所謂“淤田法”,即選擇適當的季節和時令,掘開河堤,讓激流把淤積在河底的泥沙衝到農田裏。眾所周知,古代社會的施肥手段比較有限,大多數新開墾的土地產量頗豐,但是在隨後的種植過程中,產量就會逐漸遞減。由於一些地區的土壤過於貧瘠,農民不得不將一部分土地閑置,等到三五年之後再行種植,造成了土地資源的巨大浪費。而河流當中淤積的泥沙,不僅每天都會從上流衝刷下來,而且對於土壤增肥效果顯著。更為重要的是,由於河底淤泥被衝出,使得河床的盛水量增加,大幅減少了水災發生的可能性,王安石此舉讓很多大河流域的農民都受益匪淺。

為了確保決堤和灌溉事宜順利進行,王安石還在京城設立了“淤田司”,統一規劃和指導全國疏淤工作。總領“淤田司”工作的程師孟,正是“淤田法”的創造者,並且在王安石主持變法之前,他就已經在地方工作中實踐過該方法。在此,王安石還在人才任用方麵不拘一格,當時有一位名叫程昉的宦官頗具治水才能,深受他的器重。革新派的人都以與宦官共事為恥,紛紛勸阻王安石任用此人,但王安石力排眾議,不僅任用了程昉,而且讓他擔任了非常重要的職位。而程昉也不負眾望,在整個王安石變法過程中,累計灌溉良田達數萬頃,是整個水利係統改革中表現最搶眼的得力幹將。

其次是治理水患。提到治水,就不得不說到中華民族的母親河———黃河。作為中華文明的搖籃,黃河流域曾經是土地肥沃、物產豐盈的。但是自五代十國以來,黃河上遊林木毀壞嚴重,水土流失情況越來越嚴重。河水裹挾著大量泥沙傾瀉而下,到了下遊之後,寬廣的河道和平坦的地勢放緩了水流,泥沙便逐漸下沉淤積。在最嚴重的地方,甚至出現了河床高於堤壩以外地麵的情況,形成了所謂的“地上河”。當地官員和百姓為了防止水患,隻能不斷增加堤壩高度,從而造成更高風險的水患。北宋時期,流經河南境內的黃河,曾經頻頻發生水患,兩岸百姓深受其害。

史料記載,黃河於仁宗年間在澶州發生了一次大決口。河水奔湧向前,在大名府向北折去,流經恩州(今河北清河)、冀州(今河北冀州)和乾寧軍(今河北青縣)之後,注入渤海。僅僅十年之後,黃河流經大名府和恩州之間的時候,忽然一分為二,除了上述故流,又分出一支經德州(今山東德州)和滄州(今河北滄州)流入渤海。在當時,上至北宋朝廷,下至各地官員,應對黃河水患的方法都是加高堤壩,顧此失彼的現象非常多見。王安石接掌朝政之後,隨即開始對二分流進行清淤,並且采用機械設備,利用了科學原理。再加上“淤田法”已經在全國各地實行,王安石積累了豐富的治水經驗,對黃河的治理最終得以順利完成,造福沿岸百姓何以萬計。

最後是針對科舉考試的改革。早在變法之前,王安石就已經多次向趙頊提到科舉考試的弊端,即國家錄取的人才多半都是書麵理論知識豐富,實際辦事能力不足,對於國家和人民貢獻不大,危害卻不小。對此,王安石主張去掉一些注重理論知識的考試科目,增加一些注重實際能力的考試科目,同時開展科學知識的普及和考試。應該說,這一變革不僅限於科舉考試,更是一場思想和文化的革新,經新規定考取進士的學子,對於變法必然抱有好感,同時也樂於見到新法的長久維係,這就讓新法得到了源源不斷的助力。

可惜的是,科舉考試中的一些科目雖然無實際用處,但是對於學子的思想灌輸有著重要作用。而眾所周知的是,古代統治者之所以能夠維係國家機器的基本運轉,思想道德武器是重中之重,這也是儒家思想大行其道的根本原因。為此,趙頊雖然同意了王安石對科舉考試的改革方案,卻經過了大幅度的修改,所以科舉製度的改革並不徹底,這也為王安石變法的最終成敗留下懸念。王安石不是不知道科舉考試對國家社稷的重要性,但事分輕重緩急,當時的他忙於政務和軍務改革,且麵對頑固守舊勢力的瘋狂反撲,趙頊對科舉考試的改革又搖擺不定,王安石也就隻能把此事暫時放在一邊了。

鬥爭

變法進入“深水區”,新政的利好作用逐漸顯現出來,王安石的名望一時達到巔峰。百姓奔走稱頌,同僚信心百倍,學子推崇備至,就連王安石的對手都開始質疑自己。當然,也有一些對手不甘放棄,自始至終一直在和王安石唱對台戲,其中最難纏的就是司馬光。應該說,如果從司馬光的理論角度來講,他是完全有理由反對王安石變法的,因為我國自古就是人治社會,再好的法律也要靠人來製定和執行。如果沒有人作為基礎,那麼再好的法律也會流於形式,所以治理國家的關鍵不是製定什麼樣的法律,而是如何去執行法律,何況先王的法律還可以進行適當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