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曉夜,慢慢下車來。
院子裏種的花都開了,飄散著沁人心脾的香氣,寥落而孤獨。白色的長椅靜靜坐在那裏,仿佛等待著歸來的人。
眼睛有些酸澀,曉夜握緊了離的手,她微笑著扶住她。
白色的沙發,桌上枯萎的花瓣,窗外綠枝滿葉的丁香,殘紅消退的海棠,這一切都沒有變過。
廚房的桌上,兩隻手繪的杯子靠在一起,像是互相依偎取暖的兩個人。曉夜眼裏的淚終於落下來,簌簌打在身上。
離扶她坐在沙發上,緊緊握著她的手,向後挪了挪身子,將頭靠在靠背上,舒了口氣,她的目光慢慢撫過這房間裏的每個角落,不舍地流連著,仿佛在向每一個微小的細節做著告別。
宇文站在門口,沉吟了一下,說:“我還是讓救護車送你們去醫院,這裏我已經囑咐人看護了。”
離的手指緊了緊,抬眼看著他,輕輕說:“庚……”目光投向對麵的沙發。
宇文庚遲疑了一下,依言走過來,坐□。
他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但是,這樣坐在她們對麵還是那麼不自在,他告訴自己,隻要她願意,他會接受所有,他告訴自己,絕不會去嫉妒一個女人,但是,她們這樣依偎在一起的時候,原來,他的心竟是這麼的難過。是的,那是一種難以忍受又無能為力的難過。
他不由自主低下眼睛,伸手在口袋裏,摸到煙盒抓在手裏。
“我真的自由了麼……”她低聲說,像是歎息,聲音輕飄飄的,耳語一般,宇文不由抬眼看她,她的臉仿佛一塊正在消融的冰,在穿窗而過清晨亮白的光線中,淡薄的近乎透明,仿佛每一根細微的血管都流失了最後一點顏色,她的目光從長長的睫毛下麵透過來,望住他,閃閃爍爍,像是湖麵上粼粼的波光,那麼柔軟而虛弱,“我真的自由了……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自己的了……”
“離……你不要緊麼?”他不由向前湊近些。
曉夜費力地坐起身,傷口好似已經不那麼痛了,卻一直不停在湧出鮮血,半麵裙子都染紅了,她從離的手心裏抽出手來,把衣服整理好,這才發現,原來濕的並不是她的裙子,是離圍在腰間的那件黑色的運動服,手碰了一下,即刻染紅了,她不解地探手到她的腰間。
“唔……”離輕哼了一聲,捉住她的手在手心。
宇文先一步上前來,輕輕打開她係在腰間的結,離似乎已沒有力氣阻止,手指動了動,終究沒有舉起來。
衣服解開了,右邊腰間一個鋒利的鐵刃從她的身體裏穿出來,已經被血染成黑色,鮮血正沿著尖端滴滴向下淌,白色的沙發染開觸目驚心的一大片鮮紅。
“啊——”空氣瞬間凝固,宇文和曉夜都呆住了。
原來……窗下的鐵釘刺穿了她,爸爸看到了,龍修風看到了,唯獨被她推在一邊的自己沒有看到,還在央求她到這裏來,還在拖延時間,還在耗費她的生命……
“不……不……離……”曉夜慌張地想要捂住她的傷口,卻不敢動她,眼裏的淚大滴大滴跌出來,哽咽地回不過氣,“對不起……對不起……”
離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微微地勾起,靜白的臉,雪花一樣脆弱透明,淡淡的唇也要融化進那冰涼中了似的,黑眸微微閃動著,望住她,“夜……”她在手心握緊了她的手,“我也一直……愛……”似乎有點羞澀,有點遲疑,她堅持著再說了一遍,用了點力氣,讓它清晰,“愛著你……”這個字耗費了她許多體力,她微微地合了下眼睛,吸了口氣重新提起力氣,輕聲說:“一直……”